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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
十日後。
新帝暴斃。
羅佛寺鐘聲悠揚,響了整整三萬下。
玉攸容站在窗前,面對緊閉的窗,倒下一杯茶水。
走好。
不送。
五日後。
流螢興奮地衝進來,「主子,家主來接您回去。」
「不去。」玉攸容坐在搖曳的燭火前,翻過一頁書,「就說哀家已看破紅塵,想要出家。」
「是。」流螢換上看破紅塵的神態,退了出去。
「太夫……」梅盛雪喚道。
「盛雪。」玉攸容抬起頭,看向他,眼神溫柔,「哀家說過,你只需要好好看著——哀家如何爭。」
梅盛雪微怔。
一日後。
馮太醫和那些看押他的護衛在屋外一一被斬殺,哀嚎聲穿透緊閉的窗門傳入房中,血腥氣蓋過了梅香。
「哀家見不得風,不能出門。」玉攸容輕嗅梅花枝。
三日後。
皇夫跪在院中,磕頭請罪。
跪了一天一夜,磕得頭破血流,直至昏迷才被人抬走。
「新帝剛立又崩,是哀家之過。他繼位之時,哀家想著他已及冠,便未多加管教,以至他不修功德而崩,哀家這太夫不做也罷。」
當夜。
百官便送來了尚且年幼、最大不過十歲的皇帝旁系子孫,讓太夫管教。
玉攸容自她們中,選中了憫親王次子鄔瑕。
她是系統話本中的葉月松效忠的皇帝,亦是最後的贏家。
七日後。
百官齊上羅浮寺。
玉攸容張開手,任梅盛雪為他一件件著衣。
明黃色繡金鳳的中衣蓋住似雪的裡衣,藏住清瘦了許多的身體,似金子磨碎而織就的金紗使展翅昂首的金鳳愈加灼眼。
他轉過身來,頭上三層金風發冠將烏髮束起,兩側的珍珠垂珠襯著他如玉的容顏愈發雍容華貴。
雍容低靡的紫檀香取代了梅香,再次瀰漫。
他朝未來的小皇帝伸出了手。
鄔暇怯生生地看著他,看見他眼中溫柔的笑意時,還是將手伸了出去,按著玉攸容剛剛教的,脆生生地叫了聲,「皇祖父。」
「乖。」
玉攸容握住她的手,一步步,牽著她走出房門。
金色的衣袍逶迤在地上,似鳳凰絢麗尊貴的鳳尾。
「太夫千歲千歲千千歲!」
群臣的聲音響起。
纏綿數月的大雪終於停了。
初升的旭日跳出大地,為玉攸容披上金紗。
目之所及,盡皆跪伏。
梅盛雪站在他身後,觀群臣跪拜,見萬人臣服。
他終於明了。
太夫爭的是——
大權在握,垂簾聽政。
第50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絲雀(十四)
梅盛雪隨著太夫下山的時候, 遇見了葉月松。
彼時,他正伸出手,將軟轎中的太夫牽出, 並抬手, 為太夫扶正鳳冠, 將兩旁亂動的垂珠捋順。
他下意識看向玉攸容。
玉攸容抬眸與他對視, 直起頭, 唇從他耳邊擦過,落下一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低語, 「去吧。」
他並未……
梅盛雪拾起馬車上太夫的衣擺, 俯下將它仔細地鋪在地上,「朝中文武百官看著, 多有不便。在他們眼中,我是羅浮寺的顏面。」
亦是太夫您的顏面。
梅盛雪直起身,靜立在他的身後,對葉月松視而不見。
「好孩子。」玉攸容笑著轉身, 看向軟轎中的鄔暇, 對著她伸出雙手, 「羅浮寺是你對抗世俗的底氣,孰輕孰重, 要分得清。」
「君後!」轎內的小女孩兒軟軟地喚道, 伸出手,將玉攸容撲了個滿懷。
玉攸容將她從軟轎中抱出, 並未將她放下, 而是抱著她向馬車走去。
「是。」
梅盛雪跟在他身後, 聲音如同一片雪花,飄入風雪中。
玉攸容將鄔暇放入馬車中, 搭著梅盛雪的手背登上馬車坐好後,又伸出手,握住梅盛雪搭上來的手,將他拉上馬車。
厚厚的車簾落下,擋去車外的嚴寒,亦擋去眾人探究的視線。
見馬車消失在視野中,葉月松低頭看向懷中的梅枝,皺起了眉頭,明艷的眉眼露出一絲愁色。
或許他們自己不知,外人也只知太夫待聖僧如晚輩般親密無間,但她知道梅盛雪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清高、孤傲、孤僻、堅定、冷眼旁觀著芸芸眾生,有若神佛。
她花了許多心思了解他,費了許多時間走近他,但她未想到神佛會為她墮入凡塵,她驚喜,她雀躍,她以為自己是特別的,直到發現另一個比她更特別的人。
他跟在那人身邊,他伸手扶那人下轎,他抬手為那人正冠,他彎腰為那人整理衣擺。
那人伸出手時,他扶住那人的手,默契得恰到好處。
更別說她聽說的,他為那人闖入火海,他為那人日日折梅花枝,他與那人夜夜同床……
儘管,那人是個男人。
「駕!」葉月松翻身上馬,朝皇宮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