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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盛雪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
太夫的裡衣、中衣、外衣依次疊放,裡衣在最上面,讓他忍不住面上一赫。隨即他便看到了太夫所說的新衣。
實在是櫃中只有兩疊衣物,雖樣式一樣,但舊衣略微有些褶皺,新衣則是光亮如新,十分好區分。
但也就是說,太夫的衣物,加上身上穿的,一共只有三套。他取走後,便只有兩套了。
他想起太夫來時,日日不同的華貴衣裳,再看向櫃中樸素的兩套僧袍,低垂下眸子。
半響,他還是取出了一套僧袍。
太夫的個子比他高出一截,因此在太夫身上剛到腳背的僧袍,穿在他身上時便微微堆在了地上。
「太夫。」長了。梅盛雪輕聲喚道。
要不他還是穿自己的衣服吧。
玉攸容抬眸,見他一襲似雪僧衣蓋過腳背,逶迤拖在地上,越發顯得他清冷出塵。
只是熟悉他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是哀家考慮不周。」玉攸容看穿他的窘迫,走到床前將他衣物上的兩隻小狐狸提溜了起來,將衣物遞給他。
「太夫身材頎長,我不及。」梅盛雪已經將太夫的衣服褪去,此刻接過自己的衣服便往身上套,皺皺巴巴的衣服並未損傷他清冷的氣質,反而讓他更多了一絲人氣。
他轉身看向被自己睡得亂糟糟的床榻,俯身整理著。
玉攸容重新坐回書桌前,笑道,「還會長的。」
梅盛雪的手一頓,「我先回房洗漱。」
「好。」
玉攸容再抬頭時,只看到他步履大到匆忙的背影。
「主子,今日要換這件嗎?」流螢提著食盒走入房中,看見嶄新的僧衣被從柜子拿出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床榻上。
玉攸容笑著抬眸,「對。」
「主子我為您更衣。」流螢拿起僧衣,驚訝道,「主子這衣袍上好濃的梅花香。」
「許是被這滿室的梅花熏的。」玉攸容笑道。
「嚶嚶嚶!」小狐狸舉著爪子反對。
「也是。」流螢看向屋中四處擺放著的梅花枝,沒有多想。
待梅盛雪換過衣物、用過早膳、做過早功、摘了梅花枝後,再來找太夫時,便看見了太夫身上嶄新的僧衣。
他腳步一頓。
「來了。」玉攸容低著頭輕聲道。
「是。」梅盛雪熟練地將梅花枝遞給流螢,自己只拿過開得最盛梅花最多的那一枝走到太夫身邊,換下他身旁書桌上的竹瓶里的那支,再將換下的那隻插到一旁的窗上,然後走回太夫身邊,按上他的頭。
「哀家無——」
「太夫。」
玉攸容翻書的手微頓,感受著頭上的疼痛微微好轉,他不再掩飾,亦不再推辭,「多虧有你。」
頭痛不再劇烈,玉攸容拉著梅盛雪的手,讓他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將手中書遞給他,「陪哀家看會兒書。」
梅盛雪仔細打量著太夫的神色,見他確實無恙後,才應道,「是。」
他接過《史書》,自第一頁翻看起來。
玉攸容拿了一卷佛經,低頭抄寫。
不管外面天色如何,房中始終都是昏暗著搖曳著燭火的光。
用過午膳、用過晚膳、又到了入睡的時候,玉攸容看向房中的梅盛雪,笑道,「你是賴上哀家了。」
「太夫讓我跟在您身邊。」梅盛雪垂眸。
玉攸容失笑,握著梅盛雪的手,走到床邊,「以後都和哀家睡吧。」
這便是默許了。
「是。」
梅盛雪抬手,為太夫寬衣。
畫屏看見太夫要入睡,正要起身為太夫寬衣,便見梅盛雪上手了。
他頓了一下,悄然退出內室。
「畫屏,主子睡下了嗎?」
「還未。」
「那你不在裡面伺候著。」流螢說著就往內室走,被畫屏拉了回來,「裡面有聖僧。」
聽著裡面傳來的熟悉的衣物摩擦聲,流螢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聖僧在為太夫寬衣?」
畫屏點頭。
流螢抱住畫屏的胳膊,「好哥哥,他真的不會成為太夫的侍子嗎?」
畫屏也有些不確定了。
夜裡,玉攸容被痛醒好幾次,又在梅盛雪的按摩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屋內仍然昏暗一片。
他抬眸問道,「幾時了?」
身邊無人了,他便知道天已經亮了。
「已經正午了。」梅盛雪從爐上端下一碗熱粥,放在床邊,「太夫直到天明才睡著,用點東西再睡會兒。」
「不睡了,為哀家穿衣。」玉攸容撐起身,看向屋中搖曳的燈火,「不能亂了時辰。」
「是。」梅盛雪伸出手,將太夫扶了起來,一件件為他披上白色的僧衣。
他只待了一天,便感受到了沉重的壓抑感。
這個房間似一個籠子,將太夫死死框住。
燈火搖曳,人心消沉。
玉攸容側頭,看向被關得嚴嚴實實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