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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災民在院中揮舞著火把大笑出聲,「我們在寺下住草棚喝稀粥,住在寺里的王公貴族□□致的素齋。你們的床都是玉的!桌椅板凳都是玉的!我們的賑災糧就是被你們這群人揮霍的!」
她大笑著,恍若得了失心瘋,「都是你們!都是你們!」
流螢和畫屏繞過她向太夫房中衝去,卻被她一個手刀一個劈暈在地上,哪兒有瘋癲的樣子?
梅盛雪垂眸,在冰冷的雪地上滾了一圈,雪浸濕了他的衣裳。他退回到燃著火的房中,舉起凳子砸向燃著大火的窗戶。
「砰!」窗戶被砸爛,露出與太夫房屋相連的後院。
「撲通!」他提起另一把凳子,踩在燃著火的牆上跳了出去,落在地上。
腳被火苗舔舐而過,雖然已經浸了雪水,但仍被燒得微微發黑,滾燙的溫度順著濕潤的鞋襪傳到腳底,燃燒的灰燼落在他的身體各處,梅盛雪被痛得差點跪倒在地上。
他穩住身,看著旁邊燃著火的太夫門窗,疾走幾步,抓住凳子的手用力,揮起胳膊一掄。
手中凳子帶著呼嘯的風聲飛出,砸向太夫的窗戶。
「哐當!」燃著火的窗戶掉落在地,露出被捆在木椅上,神色平靜的太夫。
太夫!
皇帝確實狠,行動也夠快。
他給玉家的信估計還沒來得及到母親手上。
玉攸容被捆在椅子上,看著屋內各處逐漸燃起熊熊大火。尤其是他頭頂的房梁,已經開始燃燒,隨時可能掉下來。
而他被下了藥渾身軟弱無力,既無法掙脫繩子,亦無法挪向窗邊,破窗而出。
系統也毫無反應,估計又睡著了。也不知小傢伙一覺醒來,知道宿主沒了會是什麼反應。
玉攸容臉上露出一種近乎淡漠的平靜。
「哐當!」一把凳子破窗而入,摔落在他腳邊,燃著火的窗戶轟然掉落在地,露出沾滿灰燼的白衣身影和那雙關切的眸子。
梅盛雪。
「噼里啪啦咔嚓噼里啪啦……」頭頂燃著火的橫樑有聲響傳來,其中還夾雜著木頭斷裂的聲音。
玉攸容抬頭看去。
橫樑中間靠近他的位置已經被火燒得微微裂開,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咔嚓!」燃著火的橫樑猛地斷裂,直直朝他墜來。
「砰!」
白色的僧袍擋去火光,將他連帶著椅子一同撞遠。
「轟隆!」燃著烈火的房梁與他們擦肩而過,重重落在地上,將周圍一下點燃,擋去窗口。
梅盛雪顧不得身上被撞傷的淤青,從玉攸容身上爬起,自旁邊拿過一支燃著火的椅子腿兒將綁著他的繩子燒斷。
玉攸容跌在他的身上,「正北邊的銅盆里有水。」
梅盛雪抬眼往正北方一看,便找到了玉攸容說的水盆。然而在他們和水盆之間,燃著一道巨大的火牆。
「太夫,你等我。」梅盛雪將被雪打濕的外衣脫下從頭到腳裹住玉攸容。
「小心。」玉攸容話還未說完,就見梅盛雪抓著剛剛綁著玉攸容的椅子,朝著水盆衝去。
「砰!」椅子被扔出,將那堵火牆撞出一個缺口。
如雪的僧衣沖入火海中。
缺口在他身後閉合,重新遮擋住視線。
玉攸容沉眸注視著那裡,不斷有燃燒著的木頭從房頂落下,落在他的身旁。
「砰!」熟悉的聲響傳來。
一把椅子自火海中撞出,隨後是渾身濕透的梅盛雪。
玉攸容眼中的沉色稍稍放緩。
「太夫,閉上眼。」梅盛雪將玉攸容背起,朝窗外衝去。
熾熱的火焰烤過他潤濕的腳底板,燎過他濕潤的褲邊,朝他的臉上撲來。
玉攸容伸手,捏著裹在他身上的梅盛雪被雪浸濕的外衣遮住了他的臉。
梅盛雪閉上眼,沖了出去。
「右邊。」玉攸容在他耳邊說道。
梅盛雪在衝出去的瞬間調整了方向,和玉攸容一起重重滾落在地上。
「咚!」
他的肩膀觸上冰冷堅硬的雪地,右耳則觸上太夫溫軟的手心。
太夫!
梅盛雪睜開眼,見太夫如玉的手掌墊在他的頭下,已經被撞青,還沾著白色的雪屑和黑色的灰燼。
「太夫——」
「逃出來了。」玉攸容打斷他,露出笑容。
梅盛雪也露出笑容。
是啊。
他把太夫救出來了。
身下是皚皚雪地,頭頂是漫天飛雪,身前是熊熊燃燒的房子。
「放火的那人還在前院,後院有條小道可以繞到禪院的前面。」梅盛雪將玉攸容拉起,重新背上背。
「按住他!」
「太夫!」
「主子!」
「空塵!」
……
前院傳來喧囂的聲音,好像是師兄們的聲音。
梅盛雪頓住腳。
「是流螢畫屏的聲音。」玉攸容肯定了他的猜測,輕聲在他耳邊說到,「喊,不要讓他們進去。」
「後院!」
「我們在後院!」
「不要進來!」
梅盛雪一邊大聲喊,一邊背著玉攸容從小道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