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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
一個不認識的護衛立在門口,見門打開,焦急地看向院內。
「湛禁衛長呢?」流螢將傘收起,放在門邊立著,轉身將門關上。然後他看向護衛,低聲提醒道,「太夫正在用膳。」
「陛下下了聖旨,招我們回宮,禁衛長正在聽天使宣旨,屬下報完信也得趕回去。」護衛急得聲音都壓不下去。
「你等著。」流螢聽見這話,臉也沉了下來,正急著去稟告太夫,就見廚房的廚女也神色驚慌地跑了過來。
「何事?」流螢克制住心中焦急。
「陛下下了聖旨,招我們回宮,庖長正在……」
流螢再也無法克制,推開門頂著風雪朝太夫大步走去。
「主子。」流螢看向玉攸容,眼中露出一抹焦急之色,卻並未繼續說下去。
梅盛雪哪怕再不知事,也知道此時應當迴避。
他起身要走,卻被玉攸容握住手腕。
他看向玉攸容。
玉攸容笑著與他對視,「哀家未讓你走。」
「來,繼續吃。」玉攸容輕輕將他拉回身旁,為他夾了一塊豆腐,才看向流螢。
梅盛雪食不知味地夾起豆腐餵入嘴中,腦中卻滿是玉攸容溫柔的雙眸。
「主子,陛下下了聖旨,要將護衛和御廚都招回宮!」
沒有護衛,太夫的安危沒法保障;沒了御廚,難不成讓太夫同寺中的僧人吃一樣的素齋嗎?他和畫屏的廚藝都平平,做不出什麼精巧的東西。陛下這是想要太夫的命!
流螢望向玉攸容,眼中焦急和憤恨夾雜。
梅盛雪停下筷子,側頭看向玉攸容。
玉攸容面色平靜,他側頭看向門口站著的兩人,對他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眼中帶著風雪亦不能遮掩的溫柔,「皇命不可違,告訴他們不要抗旨。」
他轉過頭來,笑著看向流螢,「快去快回。」
不要抗旨。
流螢終於冷靜了下來,皇帝已經下了聖旨,太夫又能做什麼呢?
他大步走向門口。
廚藝是可以練的,他和畫屏都不怕吃苦;若真有什麼事,他和畫屏搭上自己的命都要護太夫周全!
待到流螢回來時,便看到畫屏已經坐到了太夫的身旁。在太夫對面,還空著一個位置,已經擺上了碗筷。
「坐下一起吃吧。」玉攸容笑著對他招手,「往日都是哀家吃過,你們再吃。今日一起吃頓熱乎的,日後就吃不上這般精巧的素食了。」
流螢坐在太夫對面,淚涌了出來。
「流螢不怕吃苦!」他只怕太夫吃苦。
畫屏只默默落淚,淚水一顆顆打入粥中,也不知道苦不苦。
玉攸容眼中露出笑意,為兩人一人夾了一筷子筍子,「流螢不怕吃苦,是哀家捨不得你們吃苦。」
梅盛雪看著流螢,心中失落與驕傲夾雜。
太夫就是這樣溫柔的一個人。
一片雕成雪花的蘿蔔被夾入他的碗中,他順著那雙筷子抬眸看去,看入了太夫帶著笑意的雙眸中。
他垂下眸。
太夫不會有事的。
他是太夫。
見梅盛雪眼中擔憂也漸漸散去,玉攸容才給自己夾了一塊八寶豆腐,輕咬了一口。
豆腐鮮嫩可口,廚藝上品。
他給皇帝潑髒水,皇帝找他不痛快,再正常不過。若是皇帝再狠一點,派人殺人放火亦不是不可能。
然而不破不立,天陰終有天晴時。
次日清晨。
已經得到消息的常念讓人送來了精緻的素齋,與他上次同方丈一同用膳時的素齋一模一樣。
「替我多謝方丈。」
「我會轉告的。」
玉攸容目送送飯的僧人遠去,又迎著抱著梅花枝的梅盛雪走來,笑著招呼道,「來哀家身邊。」
梅盛雪將梅花枝給流螢,在他身旁坐下。
「羅浮寺的膳食居然這樣好。」流螢將梅花枝替換好,坐在他對面、畫屏身旁,眼中滿是滿足。他還以為太夫要受苦了呢。
「常行師伯的手藝一向不錯,尤其擅長以時令鮮花入食。」梅盛雪拿起筷子,為太夫夾了一塊梅花糕。
玉攸容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其他東西,「這位師父不是寺廟的掌廚師父?」
「不是。」
原是方丈特意讓人做的,
怪不得如此精緻。
玉攸容嘆息著看向流螢,「你稍後去告訴方丈,不用費心,我們同其他師父們吃一樣的便可。」
「是。」
「太夫不用如此。」梅盛雪看著玉攸容。
「若是哀家在羅浮寺住一輩子,讓常行師父為哀家開一輩子的小灶不成。」玉攸容笑道,「哀家若是他,肯定煩得不行。」
梅盛雪垂眸。
可惜他廚藝平平,不然他天天為太夫做飯,也是願意的。
「吃吧,給哀家講講這位常行師父?」
「常行師伯是半道出家的,他幼時……」
梅盛雪緩緩講著師伯的趣事,窗外大雪紛飛,鐘聲悠揚。
這樣一輩子,也很好。
是夜。
院中燃起滔天大火,玉攸容住的屋子更是熊熊火焰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