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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勒常在輕聲繼續道:「我之前還在繡房的時候,曾與一個嬤嬤關係很是不錯,只前兒我忽然發現,那嬤嬤暗中,竟然是佟貴妃的人。」
「暗中?」葉芳愉敏銳地捉住了其中關鍵詞語。
勒常在捏著帕子點點頭,「是,暗中。她暗中與佟貴妃身邊的福嬤嬤見了一面,被我不小心看見了。」
「那她明面上的身份是什麼?」葉芳愉好奇問道。
勒常在:「她曾經,侍奉過先皇后娘娘。」
先皇后?
赫舍里皇后?
……小太子的生辰八字!
葉芳愉倏地坐直了身子,表情異常嚴肅,甚至有幾分難看。
她大約是被現代思想束縛住了,之前居然一絲一毫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在古代,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可不是那麼容易拿到的。
更何況是一國儲君!
所以,佟貴妃不是買通乾清宮的宮人,而是通過福嬤嬤,才拿到了小太子的生辰八字。
嘶,佟貴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思深沉且棘手了?
不,關鍵應該還是在那個福嬤嬤身上。福嬤嬤是侍奉過慈和皇太后的老人,而佟家又是當今聖上的母家,在紫禁城裡不可能毫無根基。
之前,佟貴妃剛入宮的時候,佟家雖然常與福嬤嬤接觸,但宮裡的人都是人精,眼見著佟貴妃頻頻犯錯,又一點點失了聖心,如何肯為佟貴妃所用?
……忠心是有的,但那大約是衝著慈和皇太后和皇上去的。
唯有福嬤嬤親自入宮,才能將他們重新凝聚到一起,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成為佟貴妃手裡的一把刀。
想到福嬤嬤在皇上心中地位還不低,葉芳愉簡直要把手裡的絲帕揉皺。
對面勒常在許是察覺到了葉芳愉的為難,不禁好奇地問:「娘娘?」
葉芳愉回過神來,面上依舊愁緒不解。
想了想,她問勒常在:「你是在哪裡看見她們的?」
勒常在:「在浮碧亭那邊的角落處。」
葉芳愉神思不屬地點了點頭,所以還是在御花園。
御花園……可真神奇啊。
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宮斗御用場所了!
勒常在手中握著的線索也不太多。
她自撞破福嬤嬤與繡房那個嬤嬤之間的會面後,花了兩日,將她與繡房那位嬤嬤之間的相處細節仔細梳理了一遍。
之後又提交了七個人名給葉芳愉。
這些人都是平時與繡房那位嬤嬤走得近的:有三位是繡房裡當值的宮女,一位是辛者庫的管事嬤嬤,還有一位是內務府負責調教新人的嬤嬤。
另外兩個人名,則屬於兩個老太監,一個在內務府幹活,一個在乾清宮敬事房。
葉芳愉認真記下人名以後,帶著一腹愁思回了翊坤宮。
她要好好想想,怎麼能不著痕跡地告完狀,還不被皇上懷疑她是不是在挑撥他和宮外佟家的關係,亦或者是不是在借佟貴妃的手,為小娃娃鋪路什麼的……
*
剛踏進翊坤宮大門,葉芳愉就聽見側殿裡頭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童聲清脆,帶著無盡的活力,好似能拂盡世間所有的陰霾與黑暗。
叫葉芳愉滿腔的愁緒也不禁緩了緩,整個人順勢放鬆下來。
站在院子里聽了一會兒,葉芳愉走過去問守在側殿門口的多蘭嬤嬤,「保清他們讀多久書了?」
多蘭嬤嬤屈了屈膝,笑盈盈回道:「已經兩刻多鐘了。」
她眉目慈祥朝側殿大門看了一眼,隨即對葉芳愉說:「這兩日都是這樣,阿哥格格們讀書讀到三刻鐘左右便會停止,然後玩耍一刻鐘,方才繼續。」
「兩次之後,就會徹底停下來,休息得久一些。或吃點東西,或小憩片刻,或者出來跳一跳操,玩一玩外頭的玩具。玩夠了之後,再回去開始練寫大字。」
「練寫大字也與讀書一樣,寫三刻鐘,休息一刻,再寫三刻鐘,今兒的課業便結束了。」
三刻鐘,剛好就是四十五分鐘。
還有後面的那些休息,和跳操安排什麼的……
葉芳愉直接瞠目結舌,這不就是九年義務教育嗎?
第191章
葉芳愉立在外頭看了一會兒,扶著紫鵑的手回了寢殿,換過一身新的衣裳。
她今兒觀皇后病症奇異,且咳嗽不止,疑心會不會與肺病有關,思索片刻,還是交待紫鵑將她今日穿過的衣裳拿去燒掉。
紫鵑接過衣裳,悚然一驚,有些害怕,結結巴巴地問她:「娘,娘娘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她……?」
葉芳愉沒讓她把話說完,只道:「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反正小心一些總是沒有錯的,除了我的衣裳,你的換下來以後也拿去燒了,趕明兒再叫人給你做幾套新的……」
邊說著,好似覺得這樣可能有些突兀,旋即改了口,「給你們都做幾套新的。」
紫鵑捧著衣裳的手不自覺收攏,渾噩地站在原地,呆滯了一會兒,方才茫茫然屈了屈膝,轉身離去。
紫鵑出門後,葉芳愉脫了鞋,抱膝坐在榻上,精緻的眉眼沉沉,眸光明明滅滅,顯然是在默默復盤今兒勒常在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