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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殺了小黑卓,在草原律法裡,也是無罪。

  阿麗亞一路無言,心中卻反反覆覆在想顧承宴對她說的那些話——從她到王庭以後,說過的每一句話。

  是她幸運,遇上的是狼主和大遏訖。

  如若不然,她可能會成為木箱中受箱刑的同鄉,可能會變得和小黑卓一樣,低賤得連牲畜都不如。

  阿麗亞心事重重,到箱刑草場附近,遠遠就聽見了那位同鄉嘶聲力竭叫她名字的聲音。

  而隱約吹來的秋風裡,還夾雜著一些酸餿的臭味。

  敖力與看守的一眾勇士交換了一個眼神,帶著阿麗亞上前,靠近了那三隻木箱。

  「我來了,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聽見她的聲音,女奴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們被放在這裡,烈日暴曬之下箱內溫度極高,她都快虛脫了。

  口乾舌燥想要喝水,可端起餿湯抿下一口後,又乾嘔不止,甚至將昨天吃喝的酒肉都吐了出來。

  即便是敖力,都忍不住皺眉、屏住呼吸。

  「呵……」女奴仰頭看了阿麗亞一眼,然後在木箱內蹬動兩下,換成仰靠的姿勢,「你、你來啦?」

  阿麗亞皺眉。

  「阿麗亞姐姐,你……你真是命好啊,被、被送給狼主,然後又得了大遏訖的照拂,哈,你再瞧我、我們。」

  阿麗亞承認自己幸運,也承認顧承宴幫她良多,但直到此刻,她才算明白了她們到底錯在何處——

  顧承宴要她做「人」,而札蘭台·蒙克是當她們是工具、是牲口,就跟大薩滿對小黑卓的態度是一樣的。

  「我曾經勸過你的,」阿麗亞神色複雜地看著同鄉,「是你自己過不了苦日子。」

  「我憑什麼要過苦日子?!」女奴的情緒激動起來,「都是奴僕,我不過是命不好罷了!」

  阿麗亞:「……」

  女奴剛才這句聲音喊得大,本就乾裂的嘴角裂開來,溢出了一串血珠。

  她舔了舔嘴角,吮著那點鐵鏽味,終於冷靜下來,想起來自己到底是要阿麗亞過來做什麼:

  「阿麗亞,你自有狼主和遏訖護著,往後在王庭的日子想必也不會艱難,我想請你看在同鄉的份兒上——」

  女奴頓了頓,聲音也軟下來,「救救我的族人。」

  她們的族人原是一批,都被拘在札蘭台部,蒙克挑選其中長相貌美的送到各部,其餘皆留下做髒活累活。

  阿麗亞自己的妹妹和族人也還在札蘭台·蒙克手中,她猶豫再三,還是輕輕點了頭:「我會試試。」

  她們往日無怨,近日也算無仇,既然同為波斯人,如果有機會,當然不會厚此薄彼、見死不救。

  得到了阿麗亞應允後,那女奴突然哈哈大笑兩聲,然後一用力、咬了舌頭。

  敖力有點意外,阿麗亞到多少明白對方——

  這姑娘素來驕傲,哪怕是被送來送去,她也力爭要做最妖艷、最美的舞姬,如今要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渾身潰爛,想必她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她這麼死了……

  阿麗亞抬頭,小心翼翼看敖力一眼。

  「沒事,」敖力安慰道,「我會稟明大遏訖和梅錄,是她自戕,與你沒有關係。」

  之後,敖力還要善後處理這事,而阿麗亞則返回王庭與顧承宴細說此間發生的事情。

  她趕回氈包的時候,賽赫敕納已經結束了今日的政務回來,挑簾進氈帳的時候,正看見他在給顧承宴餵果子。

  顧承宴躲了躲,沒躲掉,只能乖乖銜了。

  阿麗亞沒敢多看,忙低頭跪下。

  顧承宴剛才就注意到氈帳簾動,歪歪頭越過了中間的煙囪,這才算看見了阿麗亞:

  「回來了?」

  阿麗亞將事情的起因經過說了一道,然後又說她想去看看小黑卓。

  顧承宴點點頭應允,然後又叫住準備轉身離開的阿麗亞:「救到族人後,阿麗亞,你想不想回波斯去?」

  「自然是想……」阿麗亞脫口而出,但想了想,又搖搖頭跪下去,「但我也願意留在王庭侍奉大遏訖終身。」

  顧承宴好笑,想說自己的「終身」也沒多長時間了,木匣子裡就剩兩瓶藥,今年過完,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發病人就沒了呢。

  礙著賽赫敕納在場,這話他不好明講,只能告訴阿麗亞自己有此一問的原因:

  「諾拉夫人你還記得吧?」

  阿麗亞點點頭。

  「她一直念著你在摔跤賽上的模樣,昨日遞來了鷹訊,說是有心想請些女戰士過去幫忙,不知……」

  顧承宴頓了頓,「自然了,我記著你說你的族人還在札蘭台部,你若是不想去,諾拉夫人也不勉強。」

  阿麗亞沒想到自己不過去摔跤賽上參加了兩場比賽,就叫伊列國的諾拉夫人這樣印象深刻。

  她有些高興,雙頰微燙,但又有些不知所措,「我、我還稱不上是戰士……」

  顧承宴笑,靠倒在賽赫敕納肩膀上,「自然不是現在就去,而且——」他戲謔地擠擠眼睛,「可能也不止你一個人去。」

  伊列國到底是小國,疆域內的金鐵礦脈始終是個別國覬覦、劫掠的隱患,除了攪亂西域的水讓各國自顧不暇,諾拉夫人也要抓緊時間強大自身。

  伊列國的人口不多,相應的,士兵人數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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