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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那欽繼續說著,那張笑面上竟然還真露出了生動的憂慮和擔心。
該說不說,穆因想跟顧承宴學易容是找錯人了,在賽赫敕納看來,根本就應該來找科爾那欽。
——這人變臉的速度,可真不是一般的快。
「今年上,伊列國主被康居國派遣的細作毒殺,僅留下諾拉夫人一個,康居國主就放出話來,說要攻打伊列、收諾拉夫人做他的小妾!」
康居地處西域,在兩條通往波斯的商路開通後,西域諸國受漢文化影響比較多,自然會有「妾」這一說。
賽赫敕納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沒什麼表示。
「唉……」科爾那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小弟,你是沒有見過諾拉夫人,她可是我們西北草原聞名的大美人!」
賽赫敕納挑眉看他一眼,心想:再美能有烏烏美?他家烏烏天下第一好看。
再說美也好、丑也好,人家的媳婦他不惦記,自己的烏罕特自己疼,他有烏烏一個就夠了。
「她孀居小半年,多番遣人到附近的部落、國家求援,但奈何康居實力強悍,始終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科爾那欽這話就說差了,伊列國並不算大,只是勝在地勢好——建都時特地選在了懸崖邊上,算是易守難攻。
伊列國雖然疆域不算大,但他們的武器足夠精良,所有的商人在他們國內都能得到禮遇。
再加上這些年斡羅部明里暗裡的支持,他們的火力也並不小,真是硬碰硬基本還是康居吃虧。
這些賽赫敕納都知道,只是面上他還佯作不知,想看看科爾那欽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畢竟如果康居國好對付,斡羅部自己也就對付了,不至於要假借什麼諾拉夫人的名義。
「她聽聞小弟你新繼承狼主,而且不日還要舉辦婚典,便央求我一定帶她前來。一則是恭祝,二則也是求援,希望你能幫幫她這寡母。」科爾那欽道。
賽赫敕納卻不接茬,「兄長的斡羅部是西北第一大部,你們久居在伊列國旁都沒能幫上忙,何況是我?」
科爾那欽似乎早料到賽赫敕納會如此說,他彎起眼睛笑,「自是因為——她提出來的條件,我覺著很適合小弟你,所以才引薦她來呀。」
「什麼條件?」
「諾拉夫人並非是西域人,她的父輩也是草原戎狄,她說空手這伊列國也無用,畢竟膝下僅有一名襁褓嬰兒。」
科爾那欽頓了頓,看著賽赫敕納眸放精光:
「諾拉夫人的條件是——無論是誰能替她給亡夫報仇,她就願嫁給那人、甚至為奴為婢,並將整個伊列國的雙手奉上。」
別看伊列只是個小國家,但它卻位於草原和西域的交接地帶,疆域內有許多條礦脈,算是金鐵資源豐厚。
康居始終咬著伊列不放,也是因為看重伊列國領地的富庶,以及那些隱藏在山脈之下的礦藏。
科爾那欽目光灼灼看著賽赫敕納,賽赫敕納卻聳聳肩,一點不為所動:
「兄長都沒主意,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再說了,兄長不是還沒成婚麼?這現成的『大美人』,還是兄長您親自娶了的好。」
賽赫敕納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嗯,我和烏烏,一定會祝福你的!」
第54章
科爾那欽面上還是堆著笑, 但雙眸中的光亮明顯在一點點消失,已不似剛來時。
他忍了忍,舔舔後槽牙後, 提出來,「不如請諾拉夫人過來,您先見見她,再下定論?」
賽赫敕納立刻給頭搖成撥浪鼓, 「兄長您的妻室, 我怎麼好單獨見面, 不成不成。」
科爾那欽:「……」
賽赫敕納見他一時沒有話好說了,便在金座上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哈啊——兄長要是沒有旁的事, 我就先回去了,烏烏還在等著我呢。」
說完,也不等科爾那欽再開口, 他就一陣風似的從王庭金帳中溜了出去, 然後轉身就直奔氈帳後的草場。
穆因跟隨烏魯吉北上探查, 顧承宴這些日子都是自己去遛馬, 也不是他和那匹狡猾的大白馬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 總之除了他、其他勇士根本碰都碰不得白馬一下。
如此, 他不僅每日白天有半日見不到顧承宴,就算是到夜裡, 顧承宴也會用要放馬的藉口、不許他胡鬧。
賽赫敕納牙都咬碎了, 只覺大白馬、穆因都是騰格里派來考驗他的——或者說,叫他和烏烏之間的障礙。
順著馬蹄印找了一會兒, 賽赫敕納果然看見了那匹大白馬的背影,還有策馬立於上面的顧承宴。
顧承宴在跑馬, 身上穿著件新制的輕薄勁裝,兩個袖子都用箭腕好好地箍了起來、露出截白皙的小臂。
他的姿態很是輕盈放鬆,長發挽髻在腦後扎束起一個揪兒戴了發冠,然後再用簪子固定住。
賽赫敕納不是第一回見顧承宴戴冠,從前他在衣箱中翻出來一頂蓮花冠還央著烏烏專門梳起來給他看過。
如今再看,卻發現中原的發冠款式多樣、造型各異,每一回瞧都有不一樣的新鮮感。
大白馬馱著顧承宴穿越過草場,已經有半人高的碧草像是海浪,由他們這艘白色的小舟破開。
夏日草煙上偶有狂風席捲,牲畜們未能吃盡的草屑會被揚起,裹著枯葉、灰塵一起翻卷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