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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承宴看在眼裡,也記在心上:

  能令百姓心悅誠服的,不僅僅是所謂的血統、勢力和軍功,若為明主、何愁天下賢臣雅士不來投?

  既然科爾那欽覺著賽赫敕納沒有自己的部族、沒有自己的人手,那顧承宴就要從現在開始替小狼籌謀:

  一個、兩個部族可以靠血緣、婚姻維繫,但草原之大、牧民之多,總不能讓小狼之後每個部族娶一個吧?

  倒不如將中原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話借用,只要草原萬民真心敬服賽赫敕納,到時一呼百應,又何懼斡羅部來犯。

  顧承宴這裡想著,那邊兀魯部翟王的烏罕特——一位擁有雙綠眼睛、發色偏紅的婦人就笑著與他見禮:

  「拜見大遏訖,願您福壽康樂。」

  觀瞧她的容貌,應當並非草原戎狄,兀魯翟王適時小聲解釋一句,說妻子是來自外海的紅赫魯人。

  紅赫魯是草原戎狄的叫法,這支外海民族也常在中原東南沿海一帶出現,只不過當地百姓叫他們紅夷。

  「夫人快快請起,」顧承宴咬牙彎腰扶了她,「外面風大,您別受了風。」

  婦人的氣色倒好,但到底是剛生產完。

  顧承宴在中原十年,可見過太多百姓疾苦,雖說不至於到產房中接過生,但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幾乎是鬼門關闖一遭。

  兀魯翟王聽了這話,感激地看顧承宴一眼,連忙過來跟著扶了妻子,笑盈盈替她謝恩:

  「多謝大遏訖體恤。」

  他一面扶著妻子進氈帳,一面讓伺候的女奴抱出孩子給狼主和遏訖看。

  剛出生的嬰孩小小一點,裹在襁褓里、臉上的五官還沒張開,貼在額頭上的細軟髮絲倒隱隱看得出來是紅色。

  顧承宴柔了目光,伸出手指輕輕碰了下小孩的臉頰,女奴也介紹說——這是位少爺:

  「不過我們大王倒希望是位公主。」

  顧承宴眨眨眼,回頭看了眼兀魯翟王,只見四十餘歲的漢子小心翼翼扶著妻子的手,眼珠都快黏在她身上。

  這時,兀魯部的薩滿也到了,是位身材矮小的老人,他頭上戴著鹿角神帽、腰間垂下許多條舊彩綢。

  「大王和夫人是患難夫妻,」枯瘦的小老頭笑盈盈地解釋,「養兒辛苦,覺著生個女兒能多陪著夫人。」

  顧承宴與他頷首,老人也笑著行了大禮:

  「主上和大遏訖舟車勞頓,還請主帳上座,吉時還未到,還請先用些酥茶點心。」

  「那就有勞您。」

  老人搖搖頭,又笑著看顧承宴一眼,「您客氣。」

  兀魯部的主帳與顧承宴素日住的氈帳,或者說戎狄所有的氈帳都略有不同——

  戎狄以北為尊,東西半圈擺放的東西不同。

  狩獵、打漁等男人常用的東西都放在東圈,西側則多是女人用的炊具、縫補漿洗、灑掃等物。

  但兀魯部的氈帳內完全相反,還有許多明顯是紅赫魯族人喜歡的東西——比如面帶有繁複花草紋的半身銅鏡。

  「這些都是大王從游商手中購得,只是怕夫人思鄉,所以專門布置的,主上、遏訖勿怪。」

  伺候在氈帳內的女僕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溫在灶上的錫壺給顧承宴和賽赫敕納先後倒了兩盞酥茶:

  「二位慢用。」

  顧承宴謝過她,然後伸手接了過來,賽赫敕納也有樣學樣,同樣雙手碰杯,也對著女奴道了謝。

  女奴愣了愣,然後掩口笑了聲:「看來大王是誆我呢——」

  賽赫敕納不解,挑眉看她。

  女奴後退一步,往前欠了欠身,先看顧承宴,見他表情和善沒有生氣,才轉向賽赫敕納道:

  「大王說,除開我們兀魯部,外面人對待黑骨頭都是非打即罵、不拿奴隸當人看。」

  「您二位是尊貴之人,但我瞧著……卻是十分和善,對我們和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賽赫敕納抿抿嘴,最終沒說什麼。

  倒是顧承宴搖搖頭,笑著應了一句,「姑娘應當聽從你家大王的,或許——只是我二人不一樣呢?」

  女奴眨眼,若有所思,「是,我會記著的。」

  又給二人送上一疊八樣的吉祥點心,女奴才跪下來行了大禮,躬身倒退著出去。

  等她走遠了、氈帳內又暫時沒有其他人進來,賽赫敕納才長嘆一口氣,搖搖頭看向顧承宴。

  顧承宴知道小狼崽這是有話要對他說,所以擱下茶盞,笑眯眯,「怎麼?這回輪到阿崽念經了?」

  賽赫敕納睨他一眼,又轉回頭看向自己手中的茶盞,「其實我一直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顧承宴順著他的視線看酥茶,只以為他家小崽子又要發作那些離奇的想法,便提前截口道,「不明白為何這酥茶是甜的?」

  戎狄酥茶大多做咸口,烏仁娜第一回在青霜山上做給他喝時,顧承宴還只當娘親是故意整他。

  「這酥茶里放了炒米、枸杞、紅棗,是在牛乳里添了紅茶煮的,再放上紅糖,所以是甜口的。」

  或許是為著妻子才生產,所以酥茶里這些東西都是滋陰補血的,放上紅糖更方便夫人用。

  沒想他說了這麼多,賽赫敕納卻搖搖頭,「……我不是在想著吃的。」

  「嗯?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剛才那個女奴,」說完這句後,賽赫敕納又連忙豎起手掌,大力擺了兩下,「不是那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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