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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承宴看看頭頂的月,料算時機差不多。

  他深深看了皇帝一眼,然後忽然捏起那隻酒盅,彈指就擲向皇帝身後。

  「師哥你——」

  皇帝起身想攔,但晚了一步沒攔住。

  白玉雕的玲瓏酒杯像一枚暗器被發出去,躲在長廊後竹叢中的四個人不得已現了身。

  他們各個身著黑色夜行衣,腳上踏著一色的飛雲靴,四人下盤很穩,一看就是武林高手。

  借著月光,顧承宴一一掃過他們的臉,然後他勾起嘴角,瞭然地哦了一聲。

  ——不錯不錯,都是熟人。

  這四位的武功沒得說,但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點奸淫擄掠的毛病,大多數江湖人都不願與他們為伍,還給他們取了個「岐山四惡」的諢名。

  看來,最後是皇帝「好心收留」了他們。

  皇帝沉默半晌還是不死心,他咬咬牙,「師哥,他們只是來保護我……」

  「陛下,」顧承宴打斷他,「別裝啦。」

  皇帝瞪著他,眼中澄澈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墨一般的陰沉,「你都知道了。」

  他沒用問句,而是肯定地陳述事實。

  顧承宴攤了攤手,他原本是不知道的,但——

  誰叫他活了兩輩子呢?

  前世,他本是仗劍紅塵、瀟灑天地間的江湖客。出山襄助冷宮皇子奪位登極後,卻遭他猜忌暗害。

  被封國師後一年,皇帝就遣了心腹內監做局,將昔日有從龍之功的文臣武將悉數編排了罪名:抄家落獄、殺頭流放。

  到他這兒,更安了個朋扇朝堂、妄圖與國舅合謀、外戚專權的重罪。

  前世今夜,皇帝找來對他說國舅謀逆案時,顧承宴滿腹狐疑、根本不信,忍不住要替老國舅分辨兩句。

  但皇帝卻言之鑿鑿,更拿出三衙搜集到的人證物證,最後甚至給出了國舅畫押的口供。

  如此,顧承宴雖有疑慮也只得信了,忍不住扼腕為這位老將軍唏噓。

  而後,皇帝就拿出剛才那番話裝可憐、博同情,說舅舅背叛他後,他就只有顧承宴。

  最後拿著這壺燒日醉說心情鬱悶,要邀顧承宴共飲。

  這時顧承宴才發過一場大病,連日高燒咳喘、咯血不止,太醫要他禁酒、少勞神,所以他一開始沒答應。

  結果皇帝卻怎麼都要勸著他喝一盞,甚至爭執起來、引得那岐山四惡現身將他團團圍住。

  顧承宴雙拳難敵四手,最終被他們摁著強灌了酒,而後渾身經絡里就傳來一陣陣刀刮似的鈍痛。

  看著冷汗涔涔、顫抖個不停的他,皇帝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後不慌不忙地告訴他——

  酒里摻了能叫人變成廢人的奇毒。

  「師哥,要怪就怪你自己,天生如此絕色又劍術無雙、輕易冒犯不得,朕,這也是不得已。」

  不等顧承宴弄明白他的意思,皇城使就如鬼魅般降臨,一邊笑得下流,一邊給皇帝奉上紅繩、銀鎖。

  再後來,顧承宴就被皇帝軟禁了,而且是軟禁在皇帝的寢宮明光殿裡。

  皇帝對他的斥罵充耳不聞,也並未如皇城使猜測的那樣急色、對他做出什麼。

  只是每日讓內侍給他灌秘藥、往他手腳上束縛紅繩,然後就那般端著一杯燒日醉,坐在一旁饒有興味地看他掙扎、失態、痛苦。

  他忍熬不住這種黏在肌膚上的窺視,便讓皇帝給他個痛快,皇帝卻只是吟吟笑,說他要他心甘情願。

  「師哥,朕會等到你主動求我的那一日。」

  後來,顧承宴他幾度行刺、尋死,皇帝便以青霜山眾人性命相脅,逼他必須活著。

  顧承宴本就傷重,被廢了武功這樣折磨,自然身心俱疲、形容憔悴,很快就奄奄一息。

  即便後來皇帝延請名醫,又挾持不少江湖名宿來用內勁替他續命,但也不過一年,他就咽了氣。

  然後,他就重生了。

  回到了這年,他大病初癒、皇帝開始清算功臣的這一刻——

  見顧承宴面帶笑容、半晌不語,皇帝掌心那點熱汗也終於被夜風吹涼。

  他磨磨後槽牙,乾脆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師哥,既然你都知道了,朕也不瞞你,眼前有兩條路——」

  「其一,讓三衙的人來帶你走,你會被以謀逆罪論處,青霜山那群人也會受牽連成為叛黨。」

  「從今往後,無論朝堂、江湖,他們都會被朝廷兵馬、江湖豪客當做是奸賊,天涯海角、不死不休地追殺。」

  「其二,只要你飲下這酒,剛才的謀逆都是妄言,朕只當沒有這回事,師哥你還是我朝最尊貴的國師。」

  顧承宴哼笑,「然後呢?」

  皇帝露出滿臉痴態和瘋狂,「然後朕會對外說師哥你病重不治,再偷偷將你留在宮中,留在朕的身邊,往後——」

  「往後朕疼你,你會是朕最疼愛的寵……」

  嗖地一聲,銀華閃過,皇帝這話沒說完。

  沒人看清顧承宴是如何出的手,就連站得最近的岐山四惡,也只感覺到眼前一花。

  顧承宴手持一柄通體雪白的劍,懶洋洋將劍搭到皇帝頸側。

  「陛下?!」那四人瞬間慌了。

  倒是被利刃挾制的皇帝面色從容,他垂眸瞥了眼劍刃,反溫溫和和笑起來:

  「師哥,就算你今日逃得出去,那青霜山呢?你捨得叫他們跟你一樣,背上個弒君叛亂的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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