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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回到洛陽後的另一重身份,人父人夫人子,如同江山社稷一樣,是他無法規避的責任。

  這麼惹人憐愛的小娃娃,恨不得是自己生的才好。有那麼一刻,她的確是這樣希望的。

  ☆、第十四章 相見歡3

  七郎看穎坤從宮裡回來之後就有點懨懨的,第二天還悶悶不樂,話也少了。午間席上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別人問一句她才答一句,其他時候就坐在那裡發呆。他心下瞭然,散席後悄悄問她:「你在宮裡,是不是見到陛下了?」

  穎坤點頭:「嗯,還說了幾句話。」

  七郎道:「太后在後宮召見女眷,我不方便隨行,早知道還是應該厚厚臉皮陪你一起去的。」

  穎坤道:「其實也沒說什麼,旁邊很多人,七哥在也是一樣。」

  七郎想起這段日子所見皇帝威嚴莊重不苟言笑的模樣,與他印象中以及意料中的大相逕庭,大約也可以想見他們見面的情形。兆言任性胡來的時候他還能護著自己妹妹,他現在不胡來了,七郎也只能一聲嘆息,無能為力。

  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心裡愁悶也別光憋著,走,陪哥哥去東院比劃比划去,挨兩下揍你就不難受了!」

  穎坤噗嗤一笑:「你要真想讓我出氣,不是應該被我揍才對嗎?」

  七郎道:「只要你有那個本事!」

  兄妹倆在雄州就時常切磋比武,七郎不順心的時候就喜歡練武,一套槍法劍法舞下來,渾身筋骨活絡,大汗淋漓,說不出的爽快,什麼愁緒鬱結都拋諸腦後了。

  兩人往東院練武場走,途中經過僕役居住的院落,圍牆那邊居然傳來霍霍的磨刀聲。穎坤看了七郎一眼:「是不是你又支使靖平給你磨刀?他現在是個正經的參軍了,可別還把他當下人使喚。」

  七郎連忙擺手:「我當然知道,從他入伍開始就沒把他當過下人了。」

  二人對視一眼,踩著圍牆根的矮樹躍上牆頭。七郎還戲謔她:「末兒,過了這麼多年,你翻牆的身手還是這麼利索。」

  穎坤道:「彼此彼此。」反正這種事他們倆幹得多了。

  午後四下寧靜,兩人沿牆頭走了一段,借著牆上伸出的樹枝遮掩蹤跡。牆那邊磨刀的正是靖平,他坐在院子正中,磨刀石放在長條凳頭,腳底下一隻水盆,旁邊地上一堆刀槍劍叉各式兵器。院子裡除了他還有一個人,站在廊下抱臂看著他,卻是紅纓。

  靖平招呼紅纓道:「快過來,幫我把磨好的兵器收起來,這活你幹得最熟了。」

  紅纓背靠柱子沒有動,面色冷淡:「我只管伺候國公府的主子,不負責伺候你。」

  靖平道:「這就是給七郎和小姐磨的,過兩天有禁衛將士的演武大會,他們倆都應邀參與,堂堂的鎮邊節度使總不能輸給京師衛兵吧?」

  七郎確實受邀參加演武大會,不過只做觀禮裁判,自己並不會下場拼鬥,穎坤則婉言謝絕了邀請。這是穎坤頭一次聽見誠樸老實的靖平睜眼說瞎話胡扯,不由好奇心大起,轉頭見七郎也一副興致勃勃準備看好戲的神情,兩人都屏息噤聲盯著院中。

  紅纓不情不願地走過來,蹲在水盆邊把靖平磨過的刀劍槍頭放入水中清洗,一邊嘟囔道:「你現在不是奴婢了,威風赫赫的參軍,還做這個?」

  靖平道:「回來了就跟以前一樣,做人不能忘本,得時刻記著自己的根基本分,是吧?」

  紅纓不太願意搭理他,把兵器一件一件清洗擦乾收入皮囊。兩人一個磨一個洗,默默幹了好一會兒活,誰也不說話,久到穎坤以為靖平真的就是想找人搭把手磨刀而已,他才慢吞吞地用閒聊的口吻問:「紅纓,過完年你是不是就二十八了?」

  紅纓語氣不善:「二十八怎麼了?比你年輕多了。」

  靖平道:「是啊,咱倆都年紀不小了,尋常誰家拖到這麼晚還不成婚。我伯父家的堂兄和我同年,他的孩子都定親了。媒人也想一併給我介紹門親事,可人家姑娘一聽說我三十好幾還沒成過親,一定是有見不得人的隱疾,誰都不肯嫁給我。」

  紅纓冷冷地看著他:「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靖平笑了笑:「紅纓,耽誤了你這麼多年,我心裡也一直過意不去,要不咱倆一塊兒湊合過得了。」

  紅纓蹭地站了起來,怒而冷笑道:「湊合過?你願意湊合,我還不願意呢!」

  靖平略感意外:「你這些年遲遲未嫁,難道不是為了等我嗎?」

  紅纓臉色由青變紫,漸漸漲紅:「你……你以為自己當了個參軍就有多了不起,人人都上趕著想嫁給你?誰說我在等你?反正我父母雙亡,哥哥賣了我也斷了來往,沒人管束我,不像你家二老成天催著抱孫子。怎麼,這次回來又被逼得急了,飢不擇食拉我應付墊背嗎?」

  靖平忙道:「不是不是,爹娘早就不逼我了,是我自己的主意。紅纓,當年我隨口一句無心的話,沒想到你性子這麼烈,這麼執著,都十幾年了……從這點上來看,咱們倆還挺像的。」

  紅纓怒意稍平,問他:「那你怎麼突然改主意了呢?你現在當了參軍,前途大好,跟小姐離得又近,她也一直一個人,不是……不是正好有機會了嗎?」

  靖平搖頭:「我答應了小姐,不會再糾纏拖累她,而且她好像也……總之是沒我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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