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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穎坤道:「若非將軍傷重,我也不會越俎代庖。我父楊忠武公諱令猷,長兄雄州防禦使楊行乾,七兄霸州團練使楊行艮,皆是城戰名將,鮮卑鐵騎聞風喪膽,何況區區女直游勇?我以父兄名譽發誓,只要有我在,女直今日休想進景州城一兵一卒!」

  余參軍左右一看,率先跪下道:「公主將門虎女,既得忠武公家學真傳,守城自不在話下。末將願聽候公主差遣,視死如歸背水一戰,守住景州城防,護衛陛下安然!」

  其餘將士正是群龍無首,見余參軍表了決心,也跟著紛紛表示願意聽公主調派指揮。穎坤道:「閒話莫說,速去西側支援阻截!」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習慣了嚴寒惡劣氣候的女直人並未因為風雪而停止攻城,他們也知道吳軍大部就在不遠處,攻下景州城、活捉吳國皇帝的機會稍縱即逝。守城將士只有四千多人,每犧牲一個人,雙方兵力就愈加懸殊,這場仗打得格外艱難。

  穎坤指揮,余參軍為副,專心守衛城門,誰也沒有去問府衙內的皇帝傷情如何。她知道在數里之外,他也在經歷一場不見硝煙的戰役,她面臨的是兇殘強悍的女直,他面臨的則是殘酷無情的生死。她無暇分心去問大夫治得怎麼樣了、他脫險了沒有,也不敢去問。守住景州、保他安全,就是她現在能為他做的最有意義也最必要的一件事。

  至少值得慶幸的是,一直沒有聽到陛下危急或者駕崩的消息傳來。

  天明時風雪漸止,冒雪跋涉急行軍的一萬步旅終於趕到景州城下,前後夾擊。女直人占有極大優勢時攻了一夜也沒能把內城門打下來,士氣已從高昂轉向低落,見援兵勢眾,放棄對抗向東北方向退走。此時城中的四千守軍已經只剩不到兩千,半數以上都非死即傷,如果援軍再晚來幾個時辰,景州恐怕就要落入女直人之手了。

  援軍入駐羊馬城,穎坤和余參軍不及接見帶頭將領,交待給原駐景州的將官,兩人急忙去府衙探望。

  趕到皇帝居住的院落,被門口侍候的衛士和下人阻攔:「陛下還沒有醒,公主、參軍請稍後再來覲見。」

  穎坤不由緊張,急問:「昨夜大夫什麼時候拔的箭?陛下到現在都昏迷不醒嗎?大夫在不在,怎麼說的?要不要緊?」

  下人忙道:「不是不是,陛下並未昏迷,拔完箭後一直醒著,大夫用了藥才睡過去,這會兒天色尚早還沒有睡醒。三位神醫昨夜都累壞了,正在廂房休息,這幾天都會留在府中診治觀察。公主要傳他們來問話嗎?」

  穎坤長舒了一口氣,女直人退兵都未放下的一顆心這時才穩穩落回胸腔里,正想說不用麻煩了,身後余參軍卻悶聲道:「請大夫來……給我看一下……我也中了毒……」話音剛落,撲通一聲直挺挺栽倒在地。他昨日午後中了女直人的毒箭,未加醫治,毒性早已發作,卻一直強撐到現在才肯倒下。下人們少不得手忙腳亂抬他到廂房內,請大夫再來替他診治一番。

  ☆、第十一章 水龍吟1

  早間婢女把熬好的藥送過來,穎坤接過端進屋內時,兆言還沒醒,睡得正沉。昨夜拔箭沒有用麻藥,後來大夫用的藥里有止痛安神的成分,以免他夜裡傷口疼痛難以入睡。

  穎坤站在榻邊,看他臉色還沒恢復過來,不忍心叫醒他,問婢女:「這個藥必須現在喝嗎?能不能再等一會兒?」

  婢女道:「大夫沒有特別吩咐。婢子先拿去放在灶上溫著,等陛下醒了再送過來。」退出去將門小心掩上。

  穎坤在城頭堅守了一晚上,雖然沒有受傷,但滿身硝塵血汗,此時疲憊鬆懈一齊襲來,渾身筋疲力竭像要散架似的。她怕弄髒病人被褥,就在榻前踏床上盤膝而坐,腦袋也支不住了,歪在榻沿上。

  上回她在行宮養傷,甦醒時兆言也是這樣守在病榻邊,沒過幾月兩人就反著又來了一遍。她想起上次他的舉動,就依樣畫葫蘆,把他伸在被外的手拿過來貼著自己面頰,趴在床榻的邊沿木棱上。

  累極又放鬆下來,困意直襲上頭。她腦子裡剛剛轉過一個念頭:難怪上次他那麼快就睡著了,自己便也忍不住合上眼沉入夢鄉。

  這麼姿勢扭曲地趴著居然也睡了很久,穎坤醒過來時發現外頭天光已經大亮,雪霽天晴分外明亮,窗紗都遮擋不住。她稍稍一動,臉上的那隻手受驚立刻拿開了,穎坤睡眼朦朧地抬起頭,看到兆言睜著雙眼神思清明地望著自己,似乎已經醒了很久。正要開口詢問,被壓的右臂一陣萬蟻蝕心般的麻癢襲來,她齜牙直吸冷氣。

  兆言忙問:「怎麼了?」看到她盔甲上還有血跡,更加擔憂:「是不是受了傷?快叫大夫來看看。來人……」

  穎坤笑著制止:「臣無恙,就是胳膊壓麻了。」

  以前一起蹲著捉蟋蟀逮麻雀等魚兒上鉤,專心致志蹲久了把腿蹲麻的糗事不是一回兩回。有一回兆言實在蹲太久,起身麻得站不住,往後一仰坐地上直蹬腿,那滋味真是百爪撓心,比疼痛還要讓人抓狂。大夏天他赤腳穿了雙木屐,木屐蹬開了,她還雪上加霜地去撓他腳底板,一邊撓一邊壞笑:「我幫你揉揉,好點沒好點沒?」後來也經常這麼欺負他。

  所以他的手指一觸到她掌心,穎坤立刻怕癢地把手縮開。兆言及時握住,低聲嗔怪道:「我才沒你那麼壞。」拇指捏著她掌根手腕處,輕輕揉著散瘀活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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