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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麼能一樣?七哥只是外官,如果他真娶了六嫂,不但旁人流言詬病,只怕御史也會參本彈劾,陛下少不得要罰俸降職處罰他。而你是皇帝,世人矚目景仰,德度海內,怎能娶自己的姨母污損英名?光是御史諫官的奏摺進諫就足以……」

  「好了,御史諫官的唾沫沒把我淹死,你倒先來替他們說教了。」兆言打斷她道,「諫官的嘴皮子再厲害,先帝不還是把侄媳納入宮中了?」

  「所以白貴妃的出身一直是後宮前朝禁忌。宮中無後,貴妃為四妃之首,朝賀慶典她卻從來不參加,閉於深宮不見外人。先帝那麼寵愛貴妃,又育下皇子,卻遲遲不能封后,也是出於這層顧慮。」

  想到這裡,她不由打了個寒噤。如果她重蹈白貴妃舊路,是不是也只能像她一樣,在深宮中閉門不出,避開那些曾經認識她的人,粉飾太平。朝中見過她的人可比見過白貴妃的多多了,全都不能見,只能在後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大娘說的,成日仰首坐等皇帝垂憐,一生都維繫在男人的承諾和情話上。

  那樣的日子光是想像就遍體生寒。

  兆言還在思索納她入宮的可行性:「一開始免不了要收斂委屈些,但是不會太久。末兒,你願不願意……」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她立刻脫口道:「不,我不願意。」

  兆言被她冷肅的語氣驚愣:「末兒,你怎麼……」

  穎坤起身下榻,站到他面前三尺遠處拜道:「陛下的誠摯心意,臣銘感於心,終身難忘。但是臣志不在後宮,既與陛下有姑侄姨甥之親緣,又是已嫁居寡之身,與陛下並非良配,難成姻緣。」

  兆言站起來去拉她的手:「好好的怎麼又突然變了說法?」

  穎坤閃身避開,這次向門邊退去:「陛下,臣一直是如此想法。」

  「一直是如此想法?那剛才你……又作何解釋?」

  穎坤也懊惱於自己明明是為萱兒的事而來,卻未能把持住在他面前失態,眼下這情勢是越來越亂了,再拜道:「臣一時情急失儀,求陛下恕罪……」

  「一時情急失儀?我們……都那樣了,你跟我說一時情急失儀?」他怒而失笑,扯住她的左手往自己懷裡帶。穎坤右臂還腫著使不上力,單一隻手當然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擁入懷中,雙手別到背後。他將她抱緊了,臉復又湊近來,離她只有寸余遠處低聲道:「非得朕幸了你,你才能死心塌地?」

  穎坤未料他又興起這念頭,忙阻止道:「陛下!……」

  另一聲更響亮的驚叫從窗外傳來,蓋過了她的聲音,緊接著一片嘈雜響動,盆盞跌落,女子驚呼哭喊交雜。

  兆言急忙放開她,推開屋後窗戶,只見花間小徑上亂成一團,幾名宮女圍著一人躺在路中,有人向外跑去高聲呼救:「來人啊!」有人則試圖扶起地上的人,嚇得心魂俱裂尖聲喊道:「貴妃!貴妃!」

  竟然是茉香,她聽到了?

  兆言回身出閣,那邊穎坤一早就先跑出去了,疾步繞到屋後。茉香已有孕八月有餘,即將臨盆,腰大成圍腹脹如鼓,這一摔動了胎氣,她疼得喘不上氣,旁邊宮女力小也抬不動她。穎坤驅散宮女,雙手伸到茉香身下,雖然能勉強抱起來,但茉香姿勢不順疼得更厲害。

  穎坤回頭一望,發現兆言面色蒼白立在一邊,沖他喊道:「愣著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兆言回神,兩人搭手成架將茉香抬起,一路跑著送回寢宮。齊進等人也趕了過來,跟在後面邊跑邊說:「陛下,讓奴婢們來……」被兆言瞪了一眼:「有這功夫不如快跑兩步先去通知!」齊進急忙一溜小跑,超前先去貴妃院中安排。

  茉香尚未足月,太醫穩婆都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布置產房。穎坤和兆言把茉香抬回去,她已經滿頭大汗,揪緊了兆言的衣襟不放,兆言留下來陪著她。

  茉香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哀哀地望著他:「陛下……」

  兆言握住她的手道:「你現在什麼都別想,只需想著你腹中孩兒,知道嗎?」

  茉香卻開始大哭,涕淚橫流。兆言以為她聽到了自己在閣中說的話震驚失望,她卻哭著說:「臣妾任性妄為,是不是讓陛下為難了?」

  她這樣說反而讓兆言更難過。茉香一邊哭一邊道:「如果臣妾也像周家小姐一樣早早嫁人,沒有逼著陛下娶我,陛下如今就不會如此難為。」

  兆言心中也痛郁難言,但還是安慰她道:「這怎麼能怪你,就算沒有你,也會有別人。是朕對你失信不義在先,所幸還有機會彌補。茉香,你一定得好好的,千萬不能有事,不然朕就辜負你太多了。」

  你娶我,就是因為道義嗎?茉香心裡這樣想著,腹中一陣痙攣絞痛,額上冷汗混著眼角淚水流下,讓她分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傷心。

  她還記得那個脾氣彆扭的少年燕王,和她定了親,她到宮裡來接受訓導準備成婚,每次見到他,他總是一語不發,神情古怪地避開,對蘇小姐和周小姐也是如此。她覺得他對淑妃安排的這場婚事是不滿意的,對她們三個誰都不喜歡。

  第一次和他好言好語地說話,是他觸怒了淑妃被關禁閉,她偷偷去看他被他發現。他溫柔的語調竟也有幾分動人:「你叫……茉香?」

  她方才那偷偷摸摸的調皮勁兒全沒了,低頭乖巧地回答:「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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