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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游水,你會嗎?」

  「我雖然不會,但是這玉液池是人工鑿就,最深處也不過八尺,岸邊更淺,我下去淹不死的。他們都不識水性,難道要我讓你一個女兒家往涼水裡跳?」他把外袍脫下遞給她,「萬一我真的跌進去了,你會不會救我?」

  楊末接過他的錦袍掛在胳膊上,看向水面不予理會。

  宇文徠真的脫下靴子涉水而入。池邊並不深,走到離岸一丈多遠的地方,池水漸漸沒過了胸口,再到頸下。楊末自己會鳧水,知道人在水下有浮力,不如在岸上站得穩,這麼深已經很不安全了,對他喊道:「你別再往前走了,給你樹枝!」把柳枝扔到他身邊。

  宇文徠借著柳枝撈起絲巾,舉起向岸上眾人揚了揚。阿回開心地蹦跳拍手:「拿到了拿到了!」

  楊末看他在水裡舉起右手,身子向左側歪去,剛想提醒他站直,就看到他兩手晃了一晃向後撲通一聲倒入水中。

  不會游泳的人不懂在水裡如何保持平衡,一旦摔倒更難站起來,就算是齊脖深的水也能淹死人,何況他是往深水處仰倒。岸上女官嚇得驚聲尖叫,小黃門拾起地上的竹竿往水裡遞,卻聽見咚的一聲悶響,楊末已經甩開外衣縱身躍進池中。

  她在水裡如一條靈活的魚,一個猛子扎到他身邊。他並沒有像一般溺水者那樣驚慌失措胡亂撲騰,而是冷靜地屏住了呼吸,口鼻之間看不到氣泡。她潛過去提起他兩隻手向上抬,想幫他直立起來。

  池水清澈,水下也看得清清楚楚。頭髮在水裡散開了,像飄蕩的水草,又像滴進水中的墨色,混淆了視線。她似乎看到了他的眼睛,深凝堅定的目光,隔著池水依然耀眼奪目,疏忽又被飄來的髮絲衣料擋住。

  兩人終於在水裡冒出頭,岸上急得心急火燎差點就要大喊呼救的太監女官全都鬆了一口氣。宇文徠身高腿長,站在水裡將將能露出腦袋;楊末就尷尬了,水深差不多正好到她頭頂,站著沒法露出水面呼吸,踩水又會蹬到池底。

  她撲騰了兩下,忽然有手伸到她臀下,雙臂一抬將她豎直抱了起來。乍然破水而出,她忍不住伸手環住了面前人的頸項,臉上身上的水瀑傾瀉而下,水珠灑在他仰起的面龐,又順著他面部的輪廓滑落下去。

  四目相交,她的呼吸驟然一停。從來沒有這樣從上而下地看他,而且是這樣……水淋淋濕漉漉的狀態。浸濕的頭髮粘在額角,發黑如墨,面皎如玉,一雙點漆眸子也仿佛沾染了水汽,迷濛醉人。

  直到視線慢慢落下與他平視,再變成仰視,她才發覺自己被他抱著走上了岸,忙鬆開手把臉轉開。湖風吹來她才覺得冷,鼻子發酸打了個噴嚏,那廂女官和黃門立即展開二人的外衣替他們披上。

  宇文徠把絲巾遞給阿回:「下次再碰到這種事別自己一個人弄了,叫你的婢女內侍來,知道嗎?」

  「謝太子殿下,阿回知道錯了,差點讓殿下遇險。」阿回把絲巾捧在手裡,又看了看楊末,「幸好有阿嫂奮不顧身地救你。」

  楊末被他倆看得轉過身去,圍緊外衣跺腳催促:「還不快回去?被人看到就糟了。」

  宇文徠笑著拍了拍阿回的腦門,心說:該我謝你才是。

  ☆、第十二章 探芳信2

  從那之後楊末就時不時地去找阿回,這個六歲的小皇子成了她在魏國的第一個朋友。阿回的母親是西域胡姬,他遺傳了母親的異域外貌,與鮮卑人格格不入,楊末這個外國人可以算和他同病相憐,這么小的孩子沒有心機,還不懂利益算計,在這異國的宮廷里,也只有孩子才能讓人敞開心懷結交信任。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阿回總是讓她想起童年的兆言。劉昭儀去世時兆言七歲,楊末九歲,那時她什麼都不懂,一個勁地欺負嘲笑他。如果時光能重回小時候,她一定會對兆言好一點,就像現在對阿回一樣。

  宇文斆晚年沉迷聲色,宮中和阿回年紀相仿的皇子公主很多,阿回既不受寵又沒有母親,小小孩童就飽嘗人情冷暖。楊末看到阿回好幾身衣服都短得露出了腳踝,也沒有人替他裁剪新衣。

  她初來乍到,在宮裡的根基不比阿回好到哪裡去,除了讓自己的婢女替他做幾件衣裳,無法從根本上改變他的處境。她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厚起臉皮向宇文徠提起這件事,委婉地請求他幫襯一下這個弟弟。

  宇文徠卻問:「你怎麼對阿回這麼上心,聽說你最近跟他走得很近。」

  楊末聽他的措辭覺得彆扭:「什麼叫我跟他走得很近,又不是結黨營私,他才六歲。我只是覺得這孩子惹人心疼,跟我也挺投緣罷了。」

  「為什麼?」

  楊末嘆氣道:「我有個親戚家的孩子,也跟阿回一樣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怪可憐的。以己度人,如果有個長者護著他一點,興許會讓他好受一些吧。」

  「是燕王嗎?」

  楊末被他駭著了,這麼點隻言片語他居然會聯想到兆言身上去。掉頭去看他,發現他神色有些凝重:「你怎麼知道?」

  宇文徠神情莫測地望著她,臉上一貫的溫柔笑意也不見了:「你跟燕王……感情很好?現在還時常想他麼?」

  「想也沒用,以後都見不到了。感情再好不過就是個非嫡親的小姨、姑姑,還是長大了才認的。親戚之間不來往,慢慢就淡了。」她惆悵地嘆了口氣,「不說這個了,阿回的事你到底能不能幫忙?你是太子,隨便說兩句話,那些宮人也不敢這麼虧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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