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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於又露出笑意:「我是太子,所以才不能隨便說話。阿回現在這樣未必是壞事,就像你熟悉的燕王,他就是因為不受寵、沒有母親所以才安然長大的,不是嗎?」

  這話讓楊末心生警惕:「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大吳皇宮裡的事?有你們安插的眼線?」

  「這點事還需要眼線嗎?」他輕蔑地勾起唇角,「末兒,我從小在這種地方長大,很多事不用說我就能明白。」

  楊末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如果不是兆言主動告訴她,她大概到現在都不會明白劉昭儀之死的箇中曲折。

  宇文徠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柔聲道:「末兒,你不是宮裡的人,不懂這些很正常,你也不需要懂。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雖然這麼說,但楊末後來再見阿回,發現他身邊多了幾個伺候的人,態度殷勤,夏季的新衣用度也都跟上了,想必宇文徠還是有暗中照應過。

  北國的夏季說來就來,前幾天還是陽春天候,里外需穿兩三層;一場夜雨過後,艷陽高照,宮女們就都換上了薄透夏裝。說是夏天吧,又和洛陽的炎炎夏日不同,早晚依然有幾分涼意,夜間還需蓋著被子睡覺。

  夜裡楊末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她倏地就驚醒了,一轉頭發現是宇文徠的手碰到了她右側胳膊。她罵了一句:「越線了,過去點!」他動也不動,呼吸深長,顯是睡得正熟,碰到她只是翻身無心之舉。

  楊末把他的手推開,這麼一醒卻睡不著了。窗外月色正明,夜涼如水,她把無意伸到外面凍涼的手縮回被中捂緊,側過臉又看到宇文徠面向她而臥,身上被子都踢開了。這個季節最是尷尬,不蓋被子太冷,蓋了又熱,難怪他睡相也變差了,才會翻身到她這邊來。

  她看了他許久,鴨青的絲衣月下看來分外薄涼,這麼露在外面睡一宿,明晨肯定要得風寒了吧?太子起居飲食身體狀況都會被司閨記錄上報,風寒症狀隱瞞不住,免不了又要被皇后知道問東問西。

  被子讓他一直踢到西側床尾,她起身下床繞過去,拾起被角想往他身上蓋,看到他熟睡的面容,雙目微闔,比白日醒著時更顯柔雅恬靜,輪廓幽深明暗交錯,有種別樣的風流韻致。

  她不覺心頭打了個顫。何必管他著不著涼,著涼也是他自己的事,凍死了更好。

  她把手裡的被子往旁邊一甩扔在地下,轉身走出臥房。門外值夜的是鮮卑宮女,立刻站起來躬身問:「殿下起夜?」

  楊末道:「太子的被衾落地了,你進去伺候吧。」

  侍女略感意外,但還是依她吩咐,進去把落地的被子收起來,另取了一條新的輕輕蓋到宇文徠身上。

  乍然有重物壓身,宇文徠受驚醒了,抓住面前人的手喑啞地喊了一聲:「末兒……」

  侍女被他抓住手往前衝去,差點撲在他胸口,不由羞紅了臉:「殿下……」

  宇文徠看清替他蓋被的人,又發現身側空了,失望地鬆開手道:「怎麼是你?太子妃呢?」

  侍女站正低頭回道:「太子妃殿下在門口,看到殿下被子落地,怕殿下金體受寒,所以叫奴婢進來為殿下更換。」

  他抬起頭,隔著屏風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門邊,才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你下去吧。」

  侍女捧著被褥退下。楊末又等了一會兒才回房,發現他倚在床頭,擁著那條新換的被子,眉目含笑神采奕奕地盯著她。她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瞪他道:「還不睡?」

  宇文徠的目光跟隨她一路來到床邊,開口的聲音也格外溫柔:「末兒,是你發現我沒蓋被子,才叫她進來的?」

  「因為我不想自己動手!」她掀開東側的錦被躺進去,「這麼大的人睡覺還踢被子,凍出病來你自己去向皇后解釋,別扯上我。」

  她背對他躺下,聽到背後傳來戲謔的一聲:「是,公主殿下。」她把被子拉高,一直裹到耳朵上面,閉上眼不再理會,沒有注意到那聲音就在自己腦後,相隔咫尺。

  宇文徠在她背後躺了片刻,見她毫無反應,又悄悄挪過去一些和她並排而臥。她雖然心如鐵石,但城府並不深,心思很容易看穿,什麼時候是真生氣、什麼時候是嘴硬,他分得清楚。

  而鐵石……他望著離自己只有一臂之遙、縮在錦褥里的小腦袋,微微笑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有真如鐵石一般堅不可破的心腸?

  隔日天氣更熱,楊末也換了夏季的輕羅襦裙,對襟上襦只到肋下,裙子繫到胸口,頸下露出大片肌膚,通透涼快。她生性好動,再熱的夏天也要上蹦下跳,夏裝料子都極輕薄,袖子短領口大,交領是決計不肯穿的。她的衣服都是嫂嫂們給做,習慣了她的脾性,新衣也是如此。以前年紀小不覺得,這兩年身子長開了,穿這種大領口的襦裙就顯得前胸格外……可觀。

  紅纓替她換好了衣服也忍不住打趣:「小姐,去年前年你一直服斬衰,我都沒注意到原來你身段已經如此妖嬈。」說罷還扁扁嘴低頭看了自己胸前一眼。

  楊末對鏡照了照,穿成這樣簡直就是故意勾引人,難怪以前兆言都嘲笑她:「姑娘家胸口露那麼多,不知羞!」

  她不服氣地回嘴:「天氣這麼熱,憑什麼你能打赤膊,我露這麼點就是不知羞?」

  兆言剛從水裡鑽上來,上身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因為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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