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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不起來,可以叫人幫忙的。」
成簫斂目低頭,整理著厚重的毛毯。
「啊,你是誰啊?」
老人的牙掉了多半,口齒早已不太清楚利索。
成簫沒回話,理好毯子,站起身來,繞到輪椅後,徑直將老人推離了窗戶,安置到了床邊。
他抬手,拉開了窗簾。
光打了進來,屋內陳設變得清明許多,屋子簡潔不奢華,甚至比起成簫那一間更樸素一點,不像是主人家的臥室,倒像是間得體的客房。
成簫拉完窗簾,推開了窗子,讓冷冽的風盡數打在自己臉上。
老人也感受到了涼氣,哆嗦了一下,往成簫的那個方向看。
「你是誰呀?天太冷了,窗戶關上嘛。」
滄桑布滿皺紋的臉上卻露出孩童般任性稚氣的表情,成簫知道,她的病情又惡化了。
成簫注視了老人許久,抬手,拉上了窗子。
「您身體不好,不能老呆在房裡,以後多出去透透氣吧。」
「你長得好像……奇怪了,像誰呢?」
老人看起來很疑惑,她探身向前,松墜的眼皮眯得更狠了些,像是要把成簫看個清楚。
成簫沒有在意她的舉動,他朝著床頭走去,收拾著老人房間有些雜亂無章的陳設。
整座成家大宅里,處處整潔乾淨。成簫的房間是一個例外,房殊婷的是第二個。
床頭放著些她沒吃完的藥,看起來有些日子了,不知道上一次保姆進來看護是什麼時候。鬧鐘指針早就停轉了,同樣的還有斷了線的老式房間座機。
成簫將藥片掃進垃圾桶,還未拆開的塞回藥盒裡。他拉開抽屜,準備放進去,卻看到了件熟悉的東西。
他頓了頓,隨即將藥盒扔進了抽屜里,拿起了孤零零擺在中間的小物件。
那是個髒不拉幾的小丑玩偶。
房殊婷看見他手裡拿起了玩偶,忽然拍著手笑起來:「哈哈,你怎麼拿著我外孫的玩具呀。」
成簫撥弄了撥弄小丑的紅鼻頭,輕聲道:「你外孫?」
「他喜歡玩兒這個玩偶,這是我買給他的。我外孫呀,長得可好看了,學習也好,還很高很高……」
她從上到下看了成簫一遍,重重點了點頭:「就跟你這麼高!」
她盯著成簫看了好久,抬起皮膚鬆弛了的手,皮包著骨頭。
「哎?你長得,好像……」
成簫和她對視,眼神平淡無波。
「你是……你是容容!」
「我、我對不起你,我的容容啊……」
房殊婷忽然哀嚎了起來,她的手來回在虛空中抓著,像是想要握著誰的手。
「我不是她。」成簫沒什麼情緒道。
「我老太婆是個壞人,我害了你,我害了簫簫……」
她忽然握住了輪椅靠手,激動地搖晃:「我跟你說!我跟你說!」
「我生了成弘量這個畜生!畜生生了一群小畜生!成彥和成灝他們害我的簫簫……簫簫是個好孩子啊……」
房殊婷嘴裡一直念著「簫簫」的名字,她的腳懸空踢著,毯子再次被她甩在了地板上。
成簫走上前,再一次蹲下身來,撿起了毛毯。
「跟您說了,腿腳不好冬天不能受涼,您好好蓋著……」
房殊婷一把抓住了成簫的手,用力握著:「容容你聽我說,孩子我不逼你留了,你打掉吧,他不應該存在,我不逼你了,容容你別生氣……」
「你怎麼不說話啊容容,你看看我,看看我呀!」
房殊婷情緒激動,早就老化了的聲帶發出「嘶嘶」的啞聲,她乾枯了似的的手緊緊握住成簫的肩,質問「容容」為什麼不肯原諒。
「容容,容容你……」
「別再提我媽了!」成簫低吼了出聲。
房殊婷渾濁的雙眼怔了怔,短暫地清明了一瞬,她呆呆地看著成簫的臉,沒再說話。
成簫深深吸氣,又重重呼出。
陳年舊事如同屋內厚重粉塵一樣席捲了他,入肺沁心。
他只覺得拼了命想要遺忘的過往再次追了上來,扼住了他的咽喉,重申著他不合理的存在。
他努力平復了心情,重新將毯子蓋回了房殊婷身上。
「您好好休息吧。」他站起身,輕聲道,「我改日再來看您。」
窗簾再次被他拉上,他走向門口,臨走前,又一次駐足在了門邊的花架上。
那裡擺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這間客房曾經的主人。成弘量幾次想讓人拿走它,但每當他想要觸碰這張照片,房殊婷便會歇斯底里地大叫。
照片上是個女人,好看、美麗、疲憊、卻很溫柔。
她有著和成簫六七分像的漂亮面龐,和「蔣曼容」這樣匹配面容的名字。
成簫抬手,將相框扣了下去。
這次,房殊婷只是愣愣看著,沒叫、也沒鬧。
推開門,他走了出去。
沒帶走那個相框,也沒帶走小丑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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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二慘,成媽媽也慘。美人母子被這一群成家人可嚯嚯完了。不要慌,9y會踩著七彩祥雲來接成二的!
第18章 酒解千愁
「你說你圖什麼呢?」
葉星洲看著對面靠在皮沙發上,隱匿在陰影里的人,嘆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