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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幫兵一看就訓練有素,瞬間就撤得一乾二淨,不到片刻的工夫,門口就剩下母子二人了。

  東俊被這瞬間的變故驚呆了,對看到的情況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家裡多了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這孩子好像還要住在他們家。

  東俊抬頭問霍時英:“娘,那個小孩是誰,他是要住咱們家嗎?”

  霍時英低頭看著他笑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牽起他的手道:“走吧,我給你們介紹認識。”

  院子裡承嗣垂頭站在大太陽底下,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臉的苦大仇深,霍時英牽著東俊走過去,站在他跟前,陰影完全把孩子籠罩住,承嗣抬頭,一臉倔強憤慨,眼角上還沾著眼屎,霍時英對他溫聲道:“承嗣,我是你母親的朋友,你要在我這裡住一段時間。”

  承嗣眼睛橫著她說:“我知道你,他們說你是我母親最好的朋友,送我來讓你管教我。”

  霍時英望著他一笑道:“管教談不上,但小孩子的成長確實離不開大人的約束和懲戒,你和我兒子一般大小,我怎麼對他也會怎麼對你。”說完霍時英把東俊稍稍往前推了推道,“來,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兒子霍東俊,東俊,這是鄭承嗣。”

  東俊望著承嗣有點怯怯的,承嗣的眼珠子轉到東俊身上,轉頭兇狠地問霍時英:“他們不是說你沒嫁人嗎?”

  霍時英被他問得莫名,但還是坦蕩答道:“我是沒嫁人啊!”

  “那你哪裡來的孩子?”承嗣緊追不捨。

  “我是被我娘領回來的。”東俊忽然開口。

  承嗣再次看向東俊,嘴一撇,問他:“那你自己的爹娘呢?”

  “東俊的爹娘已經去世了,他現在是我的兒子。”霍時英把話接了回去,口氣帶上了幾分嚴厲,暗含了警告的意味。

  承嗣看了他一眼,應該聽懂了,卻還是像個刺蝟刻薄地道:“我知道了,你是被她過繼來的,將來讓你給她養老送終的。”

  東俊懵懂地抬頭看霍時英,霍時英眉頭大皺,她沒想到這孩子竟然如此尖刻,她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孩子還小,她還有的是手段把他扳回來,她一手拉起一個,往屋裡走去。

  霍時英把兩個孩子帶到西屋,然後彎腰對著承嗣道:“承嗣,我知道你趕路辛苦,我現在去給你準備熱水讓你洗澡,衣服先穿東俊的,你要是餓了,先讓東俊拿東西給你吃,以後你們就住在一起可好?”

  承嗣站在那兒不吭聲,霍時英又起身去拍了拍東俊的肩膀,然後轉身出去了。

  霍時英雇的廚娘是個胖胖的大嬸,霍時英讓她在廚房燒熱水,自己去淨房拿澡盆,就在她搬著澡盆剛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就出事了。

  西屋裡東俊一聲尖叫,只片刻就見承嗣抓著東俊的頭髮,一路把他拖到門口,嘴裡罵著:“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我睡一張床,沾了你的地我都覺得髒,給我滾出去!”

  承嗣一把把東俊搡到地上,東俊臉上一個手掌印,頭髮被抓散了,仰面摔倒在院子裡,眼裡一泡眼淚要哭不哭畏畏縮縮地看著承嗣,承嗣還不解氣,上去又踹了他兩腳,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下賤的東西也敢碰我?”

  霍時英看得瞬間心頭火起,但她還是穩了穩,她沒去管躺在地上東俊,沉著臉在院子四下巡視了一圈,然後看到牆角上靠著的大掃把,兩步走過去,抄起來運勁一抖,掃把底下的竹條散落一地,她手裡拿著剩下的一根木棍走過去。

  “姑娘。”廚娘從廚房裡走出來搓著手叫她,她來這裡幫廚三年,從來沒見過霍時英這麼陰沉的臉色,想上來攔,又不敢。

  霍時英兩步走進西屋,承嗣正好抱著一床被子要往外扔,霍時英上去就照著他的手臂抽了一棍,承嗣“啊”地大叫一聲,被子掉到地上,霍時英二話不說上去拽著他把他拖到院子裡,路過東俊的時候也沒放過他,一棍子也抽到他腿上,朝他喝道:“起來!”

  承嗣衝著霍時英尖叫:“你要幹什麼?你敢打我?我殺了你!”霍時英一把把他搡到院子當間,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狠抽,承嗣可能從生下來就沒挨過打,開始還知道用手去擋,但不一會就在絕對的暴力下被打傻了,只會扯著嗓子一聲高過一聲地尖叫,他終於哭了,抱著膀子哭得眼淚鼻涕橫流,囂張跋扈的樣子被抽得乾乾淨淨。

  霍時英打完承嗣,又拽過東俊也是一頓狠抽,打了承嗣多少下,也一點不減力氣地打了他多少下,東俊自從來到她身邊,霍時英從來沒捨得動過他一根手指頭,東俊哭得嗓子都啞了,使勁地喊:“娘,我疼啊。”

  這天東營口鎮這間最體面的院子裡響起了一陣孩子的嚎哭聲,引來眾多人的引頸觀望。

  霍時英打完東俊,扔了棍子,在石凳上坐下,兩個孩子一人一邊站在她跟前,承嗣老實了,東俊嚇傻了,霍時英看看兩人,決定先從承嗣開始說,她朝著承嗣招招手,承嗣畏畏縮縮地走過去,霍時英問他:“疼嗎?”

  承嗣瞪著她不吭聲,霍時英道:“不光是疼,還有一種屈辱的感覺對吧?當你施加在別人身上一種暴力的時候,你給予那人的不僅是疼痛,還有心理的侮辱,而權力不是絕對的,當別人比你強大的時候,同樣可以把這種屈辱施加在你身上,你今天記住。”

  霍時英盯著承嗣的眼睛,他眼裡那道倔強的光芒終於漸漸淡去,霍時英再轉頭招過東俊,東俊看著霍時英,眼裡全是恐懼,霍時英只問他:“你是誰的兒子?”

  東俊的聲如蚊蠅:“我是娘的兒子。”

  霍時英大聲問他:“你娘是誰?”

  東俊怯怯地回:“是霍時英。”

  霍時英同樣盯著他的眼睛道:“你記住,我霍時英的兒子俯仰無愧天地,不管面對多大的困境永遠不在心裡對任何人低頭,你為何要畏懼他?你自己回去想,我今天為何要打你。”

  打完孩子也教育完了,霍時英也不多說,收拾出來給他們在院子裡洗澡,這回兩個孩子一起光屁股坐在一個澡盆里都老實了。

  兩孩子都被霍時英抽出一身血痕,廚娘給他們洗澡時心疼得手直哆嗦,承嗣疼得齜牙咧嘴,東俊“嗷嗷”直叫,往外撲騰的時候在水底下蹬了承嗣一腳,承嗣一腳踹回去,東俊也馬上一腳又踢回去,片刻兩個小孩就在水底下暗戰起來,蹬得水花滿天飛,廚娘被濺了一身水,直喊:“小祖宗們哎,還想挨打是不?”

  霍時英裝沒看見,從屋裡出來說了一聲:“都穿衣服,回屋歇著去。”兩小孩馬上都老實了,老老實實地都穿上衣服回屋躺著去了。

  霍時英到院子裡幫著廚娘收拾,西屋的窗戶里不一會就傳出聲音,承嗣說:“你娘夠狠的,我長這麼大都沒人敢打我。”

  東俊鼻子裡哼著氣道:“都是你,我娘從來都沒打過我,你一來就打我。”

  霍時英聽著笑了起來,當兩個弱勢群體遭遇同一種勢力打擊的時候,總是能很快地結成聯盟團結在一起。

  天氣熱,被打了一頓又哭了一頓,兩個孩子都體力透支,一直睡到晚飯時間都沒起來,霍時英也沒有叫他們,傍晚去看的時候,兩個本來睡得涇渭分明的孩子纏手纏腳地睡到了一處。承嗣的口水流在了東俊的肩膀上,東俊攤手攤腳地睡著毫無所覺,霍時英笑了笑,給他們蓋好被子,輕輕地退了出去。

  翌日清早兩個孩子起床都餓瘋了,霍時英早給廚娘打好招呼,準備了足夠的吃食, 兩個孩子在飯桌上狼吞虎咽,承嗣的吃相相當兇狠,霍時英一看就知道他不挑食,算是個好養活的孩子。

  吃了飯霍時英送兩個孩子去學堂,承嗣穿了東俊的衣裳,看著就是個普通的富貴一點的小孩,霍時英給先生交了一筆束脩,讓東俊把承嗣領進去就再沒管,直接回去了。

  頭一天兩個孩子放學一前一後地進門,好像誰都不理誰,兩人的身上都是乾乾淨淨的,和霍時英打了招呼兩人一起回屋,不一會霍時英在窗根下聽見承嗣讓東俊給他做老師布置的功課,東俊不干,承嗣耍橫,兩人小範圍地打了一架,霍時英裝沒聽見,回屋去了。

  晚飯的時候兩個出現在飯桌上的小孩,一個臉上有兩道抓痕,一個一隻眼是烏眼青,霍時英裝沒看見,吃了飯廚娘給他們洗了澡,打發他們去睡了。

  第二天放學兩個小孩一起進門,這回兩人的衣服都有些亂,但是手牽著手,這鎮上的孩子都挺野,原來東俊一個人的時候乾乾淨淨的容易受人孤立,這回多了一個承嗣,承嗣又不是吃虧的主,霍時英不難想到他們應該是在外面打架了,這回兩人做功課的時候,霍時英再去聽,屋裡沒打架了,倒是嘰嘰咕咕的兩人在小聲地說話,偶爾承嗣還壞笑兩聲,霍時英照樣不聞不問的由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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