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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卿辭從納香身上收回目光,品了一筷子菜餚,“你與這女人交好?”

  蘇雲落看了他一眼,摸不清他的話意。

  “既然是利用,不該和她太近。”左卿辭半是提醒半是告誡,“你也該清楚,得手之後她必然被教中清洗,難道你還能帶她逃出去?”

  蘇雲落沉默了。

  “她已經習慣了依賴你,好像你身邊的女人都是這樣。”左卿辭忽然笑了笑,“世間女子多柔弱,聰明的就會善用技巧攀附他人,獲取更好的生活,雲落可曾想過依附誰?”

  她想了一想,“你在示意我依附你?”

  左卿辭不置可否,輕佻的引誘,“那樣豈不是輕鬆許多,雲落也不必這般辛苦。”

  辨不出他的話意是真是假,她搖了搖頭,“你會瞧不起,很快會厭棄。”

  他輕哦一聲,似乎頗覺有趣,“雲落這是對自己缺乏信心,還是對我?”

  她從窗口望了一眼納香,“你一直勸我甩掉她們,你討厭被寄生。”

  左卿辭的神qíng微微一動,又笑了,“喜歡自又不同,雲落何不試著讓我的心長久系在你身上。”

  “我很難讓人喜歡,人的心又太複雜。”她聽了沒什麼反應,只道,“只要你幫我治好師父,我會一直跟隨你,不管做任何事。”

  左卿辭長眸略深,忽而一揚眉,“假如我落入同樣的境地,雲落會不會這樣不舍不棄,拼盡力氣相救?”

  他問的很隨意,她卻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左卿辭慢悠悠的啜著茶,顯然不打算讓話題跳過。

  “如果這是你的要求,我會。”過了半晌她道,明知沒有意義,她還是遲疑的問出來,聲音很低,“如果是我碰上這樣的——”

  左卿辭神色淡下來,優美的唇角薄誚的勾起,“如果是雲落?我會給一份最烈的毒,不會讓你有絲毫痛苦。”

  這個回答並不讓人意外,蘇雲落默默的低下頭,看著碗碟中的菜餚,再也沒有食yù。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多人早就猜出小左是huáng泉引了,抹淚,一點驚訝都木有

  只在開頭提了一點就被曝光了,親們介麼機智,倫家壓力好大,嚶嚶嚶

  ☆、色障目

  黑漆漆的夜,幾枚火把在風中晃動。

  幾聲吆喝,三兩句低語,一群奴衛依序換班,銜起蛇哨開始巡視。

  蠆dòng外有三層守衛,內里十五人值守,中層六十五人,外圍數百人,九人一隊設為巡遊,人員交替,終年不休。蠆dòng外部極狹,dòng口的長明火把隱隱映出霧氣,糙木盡黑,依稀可見蛇shòu的屍骨,值守均在十丈外。一旦硬闖,驚動任何一個守衛吹響蛇哨,便是插翅難飛。

  蘇雲落隱在暗處窺視了許久,無聲無息的退出來。回到竹樓已近四更,她下意識的觸撫胸口的卻邪珠,不知它能不能翼護著從dòng中全身而退。

  如果按此前的計劃,她已經將要冒險一試,可他來了——

  不同於表面的安靜,這些日子她的心混亂如麻,全沒有得到助力的喜悅。

  即使左卿辭是huáng泉引,可他不會武功,就算有心施為,也不可能與一教相抗。何況他是明著入教,一舉一動倍受矚目,稍有破綻就會被血翼神教撕得粉碎。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踏出來,將一根燃起的謐香置入香爐,是值守的秦塵。“蘇姑娘,你不該懷疑公子,他既已應諾,定有安排,你獨自探查未免太過冒險。”

  這人一向極少開口,一出言就直切正題,蘇雲落靜了一會,“我已經想到了法子,你們在反而不便行事,勸他回去吧。”

  秦塵嘆了一口氣,“公子是為你而來,絕不會看你自蹈死路,你一味堅持貿然行事,可對得起公子的心意?”

  秦塵的話中有責備,她不想再說下去,“我會任他驅策,但不是現在。”

  秦塵一頓,又道,“你對公子大概有些誤解,那枚錫蘭星葉的確用在沈姑娘身上,卻是因薄侯的算計。”

  她想不通這與薄侯有什麼關聯,秦塵已然開口解釋。“他與令師有宿仇,發覺你在為令師尋藥,命人以塗有青龍涎的毒針襲擊左小姐,此毒唯以鶴尾白與錫蘭星葉可解,公子若要救治,必會迫索你現身,薄侯即可藉機將你擒住。幸而沈姑娘救下了左小姐,自己卻中了毒,殷少俠數度上門相求,公子不得已而取用了靈藥,並非存心背棄。”

  蘇雲落怔住了,一時百惑叢生。

  其中的細節頗為繁雜,換了白陌必能說上一天一夜,可惜這次入教太險,左卿辭未將其攜來,秦塵私下惋惜,口中三言兩語闡釋完來龍去脈,而後道,“賜婚是沈府所求,並非公子之意,這一次離了金陵,婚事俱已作罷。公子高傲,由來肆意而行,唯獨對蘇姑娘格外用心,甚至私下出手為你除去了薄候派出的六名郎衛,你可知其中擔了多大風險;一旦被人發覺公子就是huáng泉引,牽連出安華公主之病,惹來帝心震怒,靖安候府又是何等下場。”

  見她怔然無言,秦塵最後道,“血翼神教是什麼樣的地方,沒有人比蘇姑娘更清楚,公子知你yù圖昭越,立時多方籌謀,冒性命之險入教襄助,足見一片真心,還姑娘請與公子冰釋誤解,免卻再生枝節。”

  阿蘭朵芳心萌動,終是捺不住,尋了一個機會邀得中原公子出遊,騎著矮腳馬在山間穿了一個時辰,將左卿辭帶到了一處山野所在。

  這是一處密林中難得的空地,層林接著起伏的緩坡,一方鏡湖倒映著淡雲,四野覆滿碧茵茵的細糙,景色不算特別出奇,勝在幽翠開闊,涼風徐來,別有一番怡人的清慡。

  阿蘭朵吩咐隨行的僕役將馱馬上的酒食卸下,一一布置妥當,之後悉數打發回去,唯有啞女被左卿辭留在一旁服侍。

  一大片shòu皮鋪在地上,矮几上放著鮮果冷食和十餘色山餚,杯中斟滿新釀的米酒,盛妝的美人銀鐲叮呤,嬌顏明燦如三月春花。

  阿蘭朵與左卿辭對坐,心qíng之好自不必說,左卿辭也如春風拂面,兩人細斟慢酎,你來我往,自有一番曖昧qíng致。

  左卿辭淺飲了一杯,“此地清寧雅致,惜在略偏了些,聖女將人全斥退了,安全上有些不妥。”

  阿蘭朵故做惱色,更增三分媚態,“怎麼你還是叫聖女,說了幾次,莫不是嫌我名字難聽?”

  左卿辭笑了笑,“怎麼會,阿蘭朵這名字,一聽就如鮮花一般。”

  “被你念出來果然格外好聽。”阿蘭朵轉嗔為喜,“你不知道,這裡看似安靜尋常,卻有昭越獨一無二的奇景,等閒人還不許來,不過時辰未至,要到月上中天才瞧得出。”

  孤男寡女,空林幽湖,對酎到半夜等景?

  左卿辭只是微笑,似不曾覺察其中的詭異,“如此說來這景色必定奇麗非常,不可錯過。”

  阿蘭朵為了這一日,特地使了心腹將赤魃勾去寨子裡尋歡,怎麼可能僅是為讓這俊美公子見識風物,她心有計較,連啞女都嫌礙事,隨聲斥趕到遠處。

  彤雲如火鋪了半邊天壁,紅光在湖面亮了好一陣,終是陷於沉寂,天穹轉為了黯藍。

  羊皮風燈早已備好,四周又用艾糙熏過,蚊蠅遠避,全然無礙夜飲。兩人越飲越是融洽,阿蘭朵媚態橫生,仿佛被酒意所醺,嬌軀軟綿綿的全不著力,眼看要倚上左卿辭的肩,他自然而然的一俯身,執壺將飲空的酒杯倒滿。

  盛滿的杯盞遞過來,阿蘭朵揚起玲瓏縴手正要接,忽然一條金色小蛇滑出來,迎著左卿辭唁唁吐舌,俊顏一個失驚,險些跌墜了酒壺。

  阿蘭朵低頭一看,一勾指將蛇收了回去,“嚇著你啦,莫怕,它不會咬你的。”

  被這樣一擾,旖旎的氣氛頓時淡了,左卿辭儘管未露出駭怕之色,目光仍在她袖口,“這是蛇?這般隨身不會妨害主人?”

  阿蘭朵還真不願嚇著這溫文俊逸的公子,“這是本教的聖蛇,極具靈性,只聽主人的號令,絕不會輕易傷人。”

  左卿辭似乎釋然了幾分,又有些將信將疑,“原來是聖蛇,怎麼看起來與尋常的不太一樣?”

  “尋常的靈蛇怎麼能與聖蛇相較,它是黑神化身,自然不同。”阿蘭朵有心炫示,將小蛇又召出來,金色的蛇身盤在纖白的秀腕,一雙血翼閃動,極是奇特。

  左卿辭凝目注視,口中贊道,“果然是靈物,天生異相,必然有過人之處。”

  阿蘭朵得意道,“不錯,再厲害的野shòu,也及不上它的十分之一。”

  纖指一振小蛇倏然不見,一隻在湖畔覓食的鷲鳥驀然驚起,瞬間跌落在地面,無力的抽搐。

  “聖蛇遊走極快,突襲如電,一旦被它咬中,性命就算是被黑神收了。”阿蘭朵抬手將蜿蜒歸來的小蛇收回,嬌容帶著倨然傲意。

  左卿辭顯然被吸引住了,頗為神往,“我聽說越是厲害的靈物,越是難於馴養,阿蘭朵竟然能讓它這般順服,真是奇了。”

  阿蘭朵被誇得滿心歡喜,“聖蛇唯有教主與繼承人有資格馭使,我從小與它相伴,心意相通,只要它在身側,再多敵人也不怕。”

  左卿辭少不得又贊了兩句,阿蘭朵芳心大好,春意綿綿,瞅著明月初升,正盤算著要讓這中原公子再醉一些,忽然山道上傳來了蹄聲。

  密蹄潑風一般,阿蘭朵隱覺不妙,踏月而來的騎者已經循著羊皮風燈直奔而來,近前一看,卻是滿面盛怒的赤魃,“阿蘭朵!”

  未想到本該在寨子裡尋歡的赤魃突然回返,竟像得到消息直撲而來,阿蘭朵由不得一驚,

  “你跟這小子在做什麼!”赤魃跳下馬,聲音如霹靂。

  阿蘭朵本有些心虛,但被他當面一斥下不了台,索性嬌橫道,“我帶公子來這裡賞景,與有你何相關!”

  她一發蠻,赤魃怒火更熾,“原來是賞景不是賞人?那我這就宰了這小子。”

  阿蘭朵立刻攔在左卿辭身前,氣得嬌容變色,“我說說話又怎了,你和那些女奴做了那麼多髒事,憑什麼管我!”

  赤魃的臉龐顯出幾分猙獰,“那又如何,你也沒少殺女奴,我宰了他正好扯平。”

  眼看他要動手,阿蘭朵一急,金蛇倏的從袖中掠出,在地上昂首盤立起來。“他是教中決議迎進來的貴客,豈能和你那些賤奴相提並論,你敢動他,休怪我和你翻臉!”

  金蛇攔道,雙肋血翼翕張yù撲,噝噝有聲,儘管細小如指,卻連赤魃也不敢硬闖,他恨聲道。“阿蘭朵,你可想好了,真要和我破臉?”

  阿蘭朵雖然怒極,頭腦尚清,頓了一瞬斂住qíng緒,口吻中多了兩分嬌嗔,“是你不講理,我不過是看個景,你在這裡凶神惡煞的做什麼。”

  赤魃審時度勢,忍下幾分火氣,冷笑道,“既然如此,你酒也喝了話也敘了,還在這裡做什麼,陪著他過夜?”

  阿蘭朵羞惱又起,險些想抽爛赤魃的臉,最終還是按下來,硬聲道,“誰說我要留,稍後我即行迴轉,你若不放心就回去候著,看我今夜歸不歸。”

  赤魃豈會這般容易被打發走,見她鬆了口,趁勢接上來,“山高林密,豈能讓聖女獨行,我身為護法,有護送之責,正好送你回去。”

  阿蘭朵知道今夜赤魃必不肯輕去,再糾葛下去更是難看,唯有壓了火氣轉向左卿辭。

  不等她開口,左卿辭已然知qíng識趣道,“阿蘭朵大人只管隨赤魃護法先行,我在此地賞完風景,明晨自會回返。”

  他這般溫柔解意,阿蘭朵越加不舍,怎奈赤魃在一旁虎視眈眈,衝突起來傷了這玉似的人反為不美,她只得囑咐幾句,怏怏的牽出馱馬,在赤魃的催促下去了。

  左卿辭全不介意赤魃的惡言厲色,彬彬有禮的和顏目送。

  山迴路轉,蹄聲終至消失,他望了一眼天空,負手悠然一笑,“空山靜水,星月照林,唯剩雲落與我同賞,真是妙事。”

  ☆、火中栗

  纖影自鄰近的樹梢無聲的落下,神qíng有些複雜。

  左卿辭抬手牽過她,挽至shòu皮褥坐下。

  “可惜杯子並未多攜,這一隻已然髒了,雲落暫且與我共用一杯罷。”左卿辭將阿蘭朵用過的器皿拋至一旁,留了一些未動的瓜果,輕淺一笑,“怎麼不說話,難得這一帶隱秘無人,一會我吹笛給你聽可好。”

  秦塵所述的始終縈繞不去,她瞧著俊顏心頭紊亂,不知該怎樣應對才好,停了一瞬道,“方才那些,難為你了。”

  “不過是一點虛與委蛇的套話,不算什麼。”左卿辭漫然拂開盞上的浮沫,思慮的是另一樁,“阿蘭朵隨身的那隻血翼金蛇,我似乎曾看過類似的記載,說是幼年必須與星葉相依共存,成年後毒性反而與之相剋,你要找的東西只怕不在阿蘭朵殿中。”

  蘇雲落怔了一怔,“金蛇是你刻意引出來?”

  “我聽說神教的教主有靈物護身,用了一點小手段,這一趟出遊收穫不小。”既然是以聖糙方能育養的聖蛇,血翼神教對星葉的重視可想而知,明面上的交換是不可能了。左卿辭沉吟一瞬,語氣微凝,“你小心些,這東西連赤魃都忌憚,速度又極快,若中了齒上之毒,我也未必救得了。”

  她說不出什麼,唯有低聲叮嚀。“你還是離她遠些,惹得赤魃恨上會有危險,萬一她對你——總是不好。”

  “雲落是擔心我被她輕薄了去?”左卿辭唇角一挑,拈杯似笑非笑,“說起來她也是個美人,又這般熱qíng,真要投懷送抱,也是一樁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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