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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薛安都得到信報需要安置花木蘭在豫州的糧糙駐紮一事時,是發自內心的好奇和嚮往的,就等著和這位名聲鵲起的英雄見上一面。

  如今薛安都看這花木蘭,長得並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弱,面目普通,嘴唇單薄,顯然也不是性格豪慡熱情之人,心中不免就失望了幾分。

  再看她腰上佩著一把灰不溜秋的奇型怪劍,說是劍更像是加細加長般的鐵板,身邊跟著的親兵(大霧)都是些長得像娘們的胡人、臉嫩的跟童子雞一樣的少年、看起來中年落魄的大漢,唯有一個持著□□的長臉漢子看起來還算威武,只是這漢子長得太陰柔毒辣的樣子,不是自己喜歡結交的類型。

  這麼一想,薛安都更覺得“名不虛傳”都是假的,心中的失望更是難以抑制,行禮時便不免帶了幾分出來。

  賀穆蘭這樣的臉色見的多了,狄葉飛和那羅渾心中雖然氣憤,但他們畢竟涵養功夫不錯,沒有當場發作。

  陳節見到薛安都沒有履行職責反倒有些瞧不起將軍的神色,心中當然滿腹不滿。在賀穆蘭身後以子侄禮跪坐的蓋吳倒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摸了摸雙刀的刀柄。

  “本將怠慢了花將軍,還望將軍勿怪。”薛安都致歉,“實在是情況急迫,來不及讓本將先去告罪再行處理……”

  賀穆蘭倒是很喜歡這種以百姓為先以前程為次的性子,聞言微微一笑:“哪裡,我能理解。”

  薛安都見賀穆蘭並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心中也是一松,繼而對賀穆蘭有這樣大的名頭也生出了些理解。

  就連他面對別人的盛讚和惶恐都不免有些飄忽,他這樣的地位竟這般隨和,至少不卑不亢是做到了。

  賀穆蘭聽到薛安都說話間肚子都咕咕作響,他自己卻毫不為意,召了陳節過來吩咐了幾句,這才轉過頭來和薛安都說道:“薛都護辛苦一天,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宿在這裡,先用些飯食,再來安排虎賁軍的事情。”

  她見薛安都驚訝地看他,笑的更是溫和:“本來見到薛都護這般急公好義之人,我是要請你喝酒的。不過我如今正在軍中,理當以身作則,不可喝酒,所以只能用水代替了。”

  薛安都一聽對賀穆蘭感觀更是大好,之前的失望也漸漸不見,也大笑著對著賀穆蘭拱了拱手:“這有何難,等花將軍日後路過豫州,我當好酒好菜相迎,絕不向今日這般讓你枯等!”

  兩人俱是光明磊落之人,薛安都雖滿身痞氣,但畢竟是大族出身,行動舉止並不如尋常糙莽一般粗魯,反倒率真的可愛。

  待陳節酒肉上來,已經惡極了的薛安都先是大快朵頤地胡吃海喝了一番,這才掏出布巾擦了擦嘴,開口說道:

  “我今日帶人去圍了萬安寺,捉了裡面一大五小六個僧人。大和尚在混亂時撞牆死了,幾個小沙彌不清楚真相。有一個供出大和尚曾經讓他給幾個留宿的行人送了茶水,送完茶水後第二日這些人就不見了。”

  薛安都看著賀穆蘭聽著仔細,繼續說:“這家萬安寺,平日裡是由豫州幾個宗主供著的,往來的也就這麼多人。我看這幕後的賊人能有這麼多錢財買通人命、四處搜羅活人,肯定非富即貴。大和尚已死,我消息又斷了,如今只能從這些小沙彌下手查探消息。”

  “花將軍想要留我,我自然願意。只是如今就差一點功夫就能找到真相,我實在是留不得。”

  ***

  袁家鄔壁。

  從袁喆房裡出來的袁化狠狠地錘了一下牆壁,震得整個小樓都在搖晃。屋外保護宗主安全的侍衛們擔憂的看了一眼這位少主,最終還是全都轉過了眼睛。

  這動靜這麼大,屋子裡的袁喆肯定也知道,並且能了解大兒子的“憤怒”。袁化幾次三番不能得願,心中的氣氛和痛苦已經無法言語,用這種方式發泄,自然是已經顧不得父親會想些什麼了。

  片刻後,袁喆的房門又一次打開,這一次走出的是一個圓臉的青年。此人遠沒有袁化長得英俊,只是長得討喜,圓臉配著小鼻子,看起來倒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阿兄……”袁化的弟弟袁放滿臉擔憂:“你知道阿爺身體不好,又何必如此頂撞他,待他心情好的時候再提不行嗎?你這般強硬,只會讓你們二人之間父子情分越來越僵,你這又是何苦!”

  “阿放,你也覺得阿爺做的對?”

  袁化收回手,滿眼悲哀地看著弟弟。

  袁放沉默不語,良久之後卻開口說道:“我不知道。阿爺既是我們的父親,又是我們的宗主,他這麼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宗主嗎?”

  袁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如果是我袁家的宗主,就可以隨便做什麼事情?”

  “阿兄,你在想什麼?別做傻事……”

  袁放和哥哥朝夕相處,看見兄長的臉色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連忙一把抱住他就往樓下拖。

  這裡人多口雜,又都忠心於父親,難保不會給兄長惹出麻煩。

  袁放自年紀漸大後日日處在兄長和父親之間,眼見著兩人的裂痕越來越大,心中的擔憂絕非外人能夠了解。自一年前開始,他的父親脾氣變得更加古怪,各種奇怪的命令層出不窮,最近幾日裡,更是更加瘋狂,將兄長與其的矛盾徹底激化。

  他的阿兄是少有的正直性格,在這亂世里太過難得,但身在袁家,正直剛毅反倒成了缺點,是以袁放越得父兄寵愛,就越覺得自己對不起哥哥。

  ‘在這麼下去,少不得我要離家遠遊一陣子了。’

  袁放心中嘆了口氣,拖著袁化一直走了好遠,後者只是咬牙切齒,渾身都在顫抖,似乎為了什麼而苦苦壓抑。

  燕飛樓里,身處樓頂的袁氏家主袁喆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漸漸遠去。

  若是袁放在此,肯定要驚得膽喪心驚。

  那表情高深莫測,眼中暗含冷意,竟不似看著親人。

  ☆、第347章 驚天危機

  袁家鄔壁。

  袁家老大袁化在鄔堡中並不是毫無優勢。由於在戰時庇護當地受災的百姓、在災年勸說其父減免租子,他深得鄔堡蔭戶的敬重,但凡袁化要在鄔堡中推行什麼事情,那一定是立刻就能得到執行。

  他善於治理地方,袁家一些老人和智囊都說如果他不是宗主而是出仕,那至少一州之地他能夠治理的妥當,再不能往上是因為他的性格太過純善,以至於無法得到部分官員的認同。

  袁放則是表現出經商上的過人天賦。他接著袁家獨特的地理位置,以及家中可以在劉宋拿到低價的糧糙、絲綿、精美的陶器等便利,組成了袁家的商隊,如今“袁家商隊”在關中地區已經是小有名氣,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它的負責人只是個剛剛二十出頭的青年人。

  許多人都羨慕袁家的家主兩個嫡子都如此的有才能,讓其他庶子簡直如珠玉在側般黯淡無光。袁化和袁放之間還有四個兄弟,但這四個兄弟早早就被打發了出去,不是去打理家中的庶務,就是被袁喆安排了做什麼其他的事情。

  等於是離開了袁家的中心。

  袁喆已經五十歲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個老人,他也明顯表現出精力不濟的樣子,家中的事務多是長老和幾個兒子打理,但從一年多前開始,袁喆又重新出來理事,不但頻頻出鄔,而且還奪掉了老大手中大部分的權利。

  袁放也因此水漲船高,幾乎有替代老大成為下一任宗主的趨勢。

  先開始,袁家鄔壁的核心們還以為袁喆這個老謀深算的狐狸是為了讓袁化繼任而敲打他、磨練他,所以才在身體變得大壞的時候做這種父子離心的事情,恐怕就連袁化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漸漸的,所有人都察覺出袁喆對袁化是一種真的厭惡,雖然他對自己的嫡孫還是那麼喜愛,可是一到面對自己的兒子,就立刻態度大變。

  而讓袁化也開始對父親出現矛盾的,則是因為他發現了父親正在做的可怕事情。

  ***

  袁家地道。

  袁家鄔壁是一座為了防禦胡人作亂而建造的鄔堡,幾乎就是中世紀城堡的縮影,比起那些城堡,袁家的地下更是另成一道體系,簡直猶如地下城鎮一般。

  由於袁家鄔壁興建時倚著水,有自己的碼頭和船務,袁家的地下也對應著地上有著自己的河道,這條地下河甚至能通往淝水的支流,沿著河行舟,能夠不被人發覺的繞過邊境通過支流進入劉宋。

  這是袁家最大的秘密,非袁家嫡系不能知曉,也是袁家在五胡亂華時候最後的逃生之路。

  除此之外,袁家地道四通八達,有許多房間做的猶如密室,沿途還有機關和密道,大多是用來收藏珍貴的器物和武器、甲冑等不能見光的東西。

  而如今,一處“藏兵洞”里,藏著的不是武器,而是無數嬌弱可憐的女人。

  一處空曠的地道被人為隔成了幾十個小房間,說是房間,其實和牢房也沒有什麼區別。從入口開始,看守著的侍衛都是一副驚慌害怕的憂色,有的甚至用布巾捂住了口鼻。

  待看到袁化來了,這些侍衛更是將頭搖的厲害。

  “少主,您怎麼又來了!讓宗主知道了又不高興了。而且這些女人病的越來越厲害了,若真將病氣過到你身上……”

  “那就是父債子償,該有此報。”袁化冷冰冰地回了這個侍衛一句,復又暗自對自己生氣。

  這侍衛也是好意,話里話外都是擔心他的樣子,他又何必這麼擠兌人家。

  果不其然,那幾個侍衛神情一黯,默默地讓出了道路讓他通過。

  袁化對幾人拱了拱手,算是致歉,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直往裡面最大的一間房而去。

  袁化路過的每一間暗室里,都響徹著可怕的嚎叫和悲哭之聲,這些理應是妙齡的女子,如今卻如同豬狗一般被圈養在其中,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對待。

  可偏偏這種事情,在情理和律法上都統統是站得住的——主家對奴隸有任意打殺的權利。

  無論是晉朝還是鮮卑人,在他們的律法裡,奴隸都不是人。

  袁化生於這樣的家庭,原本也對奴隸之事理所當然,並覺得隨意驅使奴隸有什麼不對。可當他看見父親對這些奴隸所作的一切之後,他開始深深的感到懼怕。

  他信道,認為人的怨氣是有力量的。他們袁家被這樣的怨氣所籠罩,將會延禍子孫後代,絕不會得到善終。

  看到袁化路過,有些屋子裡的女奴立刻高喊著“救命”,還有一些根本就叫不出聲,只能瞪著唯一還能流淚的眼睛不停的表示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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