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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狄子玉,也率領著自己的人馬往太守府外衝去。

  這種局面是最混亂的,就算是賀穆蘭也沒有辦法衝破層層人堆去把玉翠救下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狄子玉把玉翠打橫抱起,在一群羌人的掩護下往外跑。

  “翠姨,翠姨……”

  赫連止水緊張的握著賀穆蘭的袖子。

  “他們又把她擄走了!”

  然而沒有片刻功夫,令人好笑的一幕就發生了。

  原本逃出生天往外狂奔的一群人,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驅趕著似的又掉頭跑了回來。

  “出什麼事了?”

  賀穆蘭錯愕。

  賀穆蘭身後的蓋吳和盧爾泰等人卻聽到弓弦上緊的聲音,驚慌失措的高喊著眾人後退。

  一陣讓人牙酸的弦驚之後,前方傳來無數人的慘呼,與此同時,已經跑出老遠的狄子玉等人也撤回了牢獄入口,幾乎每一個回來的羌人身上都帶著箭支,而且人數已經少了大半。

  “我艹你祖宗十八代!竟然動用弓箭手!”

  一群羌人亂七八糟的喊著。

  “今有歹人劫獄,造成牢獄動亂,犯人大量逃竄。為了保護長安百姓的安危,本校尉奉太守之命,將膽敢逃獄者格殺勿論!全部圍起來!”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血腥的氣息隨著他怪異的語調飄入眾人的鼻中,讓整個驚魂之夜變得更加荒誕可怕。

  “放你娘的狗臭屁!鎮戍校尉是高將軍,什麼時候我們長安又多了一個鎮戍校尉!”一個袒著胸膛的漢子破口大罵。

  尖銳聲音的主人終於露出了他猙獰的面目。隨著他一起出現的,還有其身後密密麻麻的控弦之士。

  長安太守同時也是鎮守將軍,在高深的鎮戍校尉之職失去,其人也不見蹤影之後,王斤派來的新校尉自然就接管了長安的鎮軍。

  王斤是有調動地方軍隊鎮壓作亂的權利的,而“牢獄動亂”也屬於作亂的一種,所以赫連止水借來的私兵和守衛們剛剛打起來,就有人飛快的向王斤報訊,搬了這一群人來。

  王斤住在太守府衙,牢獄也在太守府衙,臥榻之側被花木蘭跑了出來可不是好玩的,這下子王斤再也顧不得什麼掩蓋真相了,先殺人滅口要緊,當即派了那個上任還沒一個時辰的新校尉去“平叛”。

  這新校尉正想在王斤面前獻功,一上任就得了這樣的“大事”,只想著辦的漂漂亮亮,竟把長安鎮戍軍中最精銳的善she營調了出來。

  面對黑壓壓的箭頭,哪怕賀穆蘭是天神下凡也無法衝出陣去。

  看著厚重的牢獄大門,賀穆蘭當機立斷。

  “以最快的速度撤回牢中!把大門闔上!”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在晚上8點左右。

  ☆、第322章 咚咚咚咚

  高深死裡逃生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找個地方藏起來,而是長安可能要生出動亂來,他不能袖手不管。

  這樣的想法完全充斥著他的內心,讓他連胸前的傷口和可能被抓住真的會死的結局都無法思考,只能不管不顧的向著長安的東市跑著。

  高深是鎮戍校尉,曾經無數次在這個城市之間穿梭,但無論是哪一次,他都是悠閒自得、充滿自信的,毫無這一次的惶恐和緊張。

  像是一個喪家之犬般渾身狼狽的奔竄在熟悉的街道間,他只能靠著自己的記憶去分辨方向。

  冬日夜晚的寒風像是刀子一般割著他的肺和喉嚨,連擦過肌膚的風都像是一把把尖錐。

  他只覺得自己從喉嚨到五臟六腑都在焚燒,整個人都不再像是自己的,只憑著一股信念在推動著他前進。

  就這樣跑了一段時間,高深突然一頓腳,歇斯底里地喊叫了起來。

  “我真是瘋了!我到底在做什麼!我該去藏起來等天亮了出城才是!”

  他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保住性命嗎?

  他現在已經保住性命了,應該把命留下來才對啊!

  “你要記得我們受的罪,日後繼續做個善人,方可不負我今日的犧牲。”

  “我……我一定要做個善人……”

  “高將軍,你真是個好人,狗剩兒,給將軍磕頭,以後你也要做一個像將軍一樣的好人……”

  “謝謝您高將軍,若不是您,我的攤子就被砸了。我們全家全靠小的這點生計餬口,我給您磕頭了……”

  “高將軍,若不是您,我媳婦就給那惡棍糟蹋了,您是個好人,我們家一定給您立長生牌位……”

  好人。

  好人。

  好人。

  好人。

  他不想做什麼好人!

  他只想活下去而已!

  高深咬著牙哆嗦著,似乎這才發現自己往東市跑意味著什麼。他機械的動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裡溫熱的鮮血早已經乾涸,傷口和中衣粘在了一起,一碰上去就是一陣肉痛。

  ‘感覺下死亡來臨時的那種可怕。你也有老小……’

  疼痛重新喚醒了高深的恐懼。

  “是高將軍嗎?”

  “誰!”

  高深像是觸著尖刺似的跳了起來,回頭一看,他的身後正站著提著燈籠打更的更夫。

  更夫也是賤役,但他卻是城中為數不多有著俸祿的官職之一。見到高深衣著狼狽披頭散髮的出現在街頭,那更夫先是嚇了一跳,而後立刻緊張的湊了上來。

  “高將軍沒事吧?可是遇見歹人了?這殺千刀的,怎麼連您都敢冒犯?要不要小的去太守府請人來?”

  “別!我只是摔了一跤!”

  高深聽到“太守府”就嚇個半死。

  “哎,高將軍你這樣的好人,怎麼還有人會下手呢?”更夫完全不相信高深是摔了一跤,只以為他是顧及面子,所以不停的詛咒那讓他受傷之人。“能對您動手的,一定都不是什麼好人。好人有好報,壞人有懷報,壞人一定會遭報應的!”

  好人有好報,壞人有懷報嗎?

  那為什麼他竭力做個好人,卻依舊落得這樣的下場;而王斤那樣貪婪暴nüè之人,卻能夠登上高位,橫行霸道?

  花木蘭保家衛國,應該是魏國大大的英雄了吧?為何老天不庇佑與他,反倒讓他莫名其妙的落在王斤手裡?

  哪裡有什麼……

  “高將軍,你快去做你要做的事吧。明天長安的百姓還等著你巡更呢,你若不出來走一走,他們連小生意都做不安穩。”更夫把手中的燈籠遞給他。“天黑,是要小心摔交。我更已經打完了,燈籠給您,我也要回去了。”

  高深神情恍惚的被塞過了那個燈籠,眼見著一片蒼涼之中,那個更夫摸著牆一點點走遠了。走出一截後還回頭向他輕喊:“將軍您要保重自己啊!長安百姓還指望著您呢!王太守可不管我們的死活!”

  更夫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模糊。只留下高深手中的燈籠,在寒夜中散發出溫暖的光線,似乎把他的四肢五骸都照暖了。

  高深又重新跑動了起來,這一次,他帶著一盞燈籠。

  燈籠照亮著他腳下的路,溫暖這他的身體,讓他不會再摔交,也不會感到寒冷。

  他在寒夜中奔跑著,重靴敲打在長安城堅硬的土地上,傳出一陣又一陣的腳步聲。

  此時連更夫都已經回返,已經是下半夜了,可窗外有動靜,又有人持著燭火奔跑,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一個膽大的漢子披衣起床,推開窗子往外張望。

  “媳婦兒,好像是高將軍一個人在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那你出去看看,若能幫上,就幫他一把。他可是個好人。”

  慵懶的女主人嫌天冷,伸出胳膊指了指門外,又迅速的縮回被子。

  “別是在抓歹人,最好帶根棍子!”

  “好,我去去就來!”

  那漢子立刻胡亂穿著衣裳,抄起根木叉就追了出去。

  高深自然不知身後有人在追趕,但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直跑不休息的。所以他邊跑邊停,邊停邊喘息,還是驚動了不少人。

  高深的背影已經成了長安城中無數百姓熟悉的景色。在他們的心目中,只要高深帶著鎮戍軍出來巡夜了,那晚上是連門都可以不用關的。

  不會有盜賊行兇,不會有小偷翻牆,連偷情的漢子和女人都收斂了不少,高深自己不知道,可住在長安的貧民百姓們,卻確確實實把他當成了夜晚的守護神。

  此刻一身狼狽的高深,不但沒有讓發現的百姓生出恐懼來,反倒發自內心的想要去幫助他。

  越來越多的人披衣起床,想要跟著高深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起床時候耽誤了一段時間,但只要跟對了方向,便不會迷失。

  天色漆黑,離日出還有幾個時辰,可東邊的太陽卻提早升了起來,明亮的日光照耀著東方……

  不!

  現在日出還早,怎麼可能天亮?

  “不是太陽,不是太陽……”高深的喘息聲幾近消失,連迴響也沒有了,但他嘴裡還在念叨著:“去東市……去東市……啊!放了火!他們放了火!”

  高深用盡最後的力氣,對著東面歇斯底里地吼叫了起來。

  “都起來!走水了!!!!!”

  “走水了!”

  巨大的喊叫聲傳了出去,周圍的門板卻紋絲不動。

  高深此時已經到了東市的坊口,他自覺已經跑的極快,卻沒想到王斤的人來的更快!

  火趁風勢,風中傳來的不但有焦灼的味道,還有火油的味道,這些放火的人在飛雲客店的四周都潑灑了火油,一點既著,連澆水都沒用。

  高深一邊大叫著“走水了”,一邊狂奔著往最高的兩座建築而去。飛雲樓和飛雲樓對面的客來樓離得極近,一旦全部點著,就會以極快的速度往四周蔓延!

  高深以為自己的高喊已經足夠大聲了,可一個人的聲音能有多大的作用呢?尤其這裡是集市而不是百姓居住的地方,白日裡自然繁華,晚上一旦宵禁,店裡的掌柜和小廝全部返家,有時候連留下來看店的人都沒有。

  若燒在百姓住的里坊,還有街坊鄰居救火。可兩家客店幾乎被盧水胡人和羌人包了,他們被高深帶去了太守府,客店裡還能有多少人手?

  飛雲樓的大門被重重鐵鎖鎖住,外面還纏繞著鐵鏈,高深一見到那被外面反鎖的大門,就感受到了王斤森森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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