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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再擁有賀賴的姓氏,賀賴家也不會因為你而壯大後戚的勢力,但我會想辦法保住你的命。會有兩全其美的法子的……”

  拓跋燾握緊賀夫人的手,也像是通過她望見了什麼人。

  “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時候想起我的兒子,然後帶入那種情景,頓時淚如雨下。若我在那種情況下,恨是一定會恨的,但絕不會恨我的孩子,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想改變什麼。

  沒有小劇場了,我去逗兒子玩了!

  ☆、第282章 破開心結

  宮裡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太多人知道,無論是拓跋燾和數位大臣的議論,還是拓跋燾突然哪裡被觸動想要饒過賀夫人一命,都不會為外人所知。目前大魏最重要的事情,是兩日後的大朝。

  從柔然出征回來以後已經有十幾天了,若其中沒有發生這麼多事,會見各國使臣和封賞此次有功將士們的朝會早就已經結束,而柔然的勝利來的太完美,以至於到了整整十五天後,宮中才傳出兩日後大朝的諭令。

  此次出征柔然最大的功臣,自然不是生擒鬼方、殺了大檀的賀穆蘭,也不是聯絡高車,使高車歸附的狄葉飛。誠然,他們的功績都在個人之中算是出類拔萃的,但北魏的戰爭從來都和個人的武勇無關——在這個年代,拓跋燾振臂一呼,鮮卑貴族和地方豪強紛紛率領幾千部曲甚至上萬的隨之徵戰,絕不是為了什麼榮譽感和歸屬感。

  他們要藉此為家中子弟獲得政治籌碼,要在征戰中取得糙場和人口,要獲得拓跋燾在日後對他們的傾斜……

  總而言之,他們才是北征柔然最大的得益者。

  相比較之下,在這次大戰中冒出來的年輕將領,以及出身宗室並漂亮打了幾個大勝仗的庫莫提,都得乖乖為這些人讓路。

  賀穆蘭自然知道這個道理,花木蘭的記憶里不乏這樣的立功封賞畫面。第一次北征柔然時,花木蘭甚至連殺了柔然七大將,雖然沒有追到大檀,這戰功也應該是十分驕人的了……

  可在平城的那次封賞之中,她也不過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得到的封賞也大多是財帛等物,也只官升了一級,其他什麼都是沒有的。

  前世的花木蘭並沒有政治上升的野心,所以得了大量的財帛,高高興興的就回了黑山。可如今的賀穆蘭已經成了拓跋燾和朝廷博弈的關鍵,拓跋燾也想藉由這個試探朝中和軍中對他大量啟用年輕將領的反應。

  甚至連狄葉飛,都是因為擔心賀穆蘭一枝獨秀太過招人嫉恨,而被拓跋燾刻意送入崔浩門下轉移視線的。

  這一切都不是如今的賀穆蘭能左右到的層次,如今她正在關心的,是自己的好友狄葉飛能不能參加兩天後的大朝。

  他的狀況糟透了。

  “你忍住,如果實在狂躁的難受,你就咬著被子。”

  賀穆蘭按住正要撕扯自己衣服的狄葉飛。

  “你要控制住自己,否則兩天後去太和殿,你該怎麼辦呢?”

  “我會忍住的……”

  狄葉飛的眼睛裡透出狠戾的光芒,“我一定會擺脫它……”

  賀穆蘭如今和狄葉飛處在禮賓院的臥室之中。自從狄葉飛在宮中因為冷酒而差點出事以後,宮中便把狄葉飛送到了她這裡。

  因為她和素和君保證過,她會幫狄葉飛徹底擺脫五石散的控制。

  在賀穆蘭想來,五石散不過是一些中成藥的集合,在這個煉藥技術不發達的時代,藥物的純度有限,絕不能和後世那些臭名昭著的禁/藥相比。

  可這麼不科學的事情就是發生了!

  這該死的五石散,居然讓一個才用了不過十幾天的人頻頻發作,有的時候甚至有近乎於自殘的迷亂。

  而依照醫官的說法,這五石散要是小心“發散”,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它的傷害要日積月累才能看出來。可如果在食用五石散的時候有一次“發散”不成,身體就用永遠有沉疴積著,要不用五石散“疏散”,熱氣和寒氣就會互相干擾,讓人神智錯亂。

  畢竟是道家的藥物,除了一定的科學原理,總還是夾雜著一些賀穆蘭無法理解的玄術在其中,而每個人煉製的五石散都是不一樣的——誰知道狄葉飛的五石散里攙了哪些“藥頭”?這都是每個煉製之人的秘密。

  而狄葉飛那盒已經都給他用完了……

  因為冷酒之後的後遺症,狄葉飛開始進入一時清醒,一時迷糊的狀態。清醒的時候,他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迷糊的時候,甚至會發生讓人尷尬的情況。

  比如說抱著賀穆蘭的胳膊求她掐斷自己的脖子什麼的。

  據說五石散會放大使用者內心裡一些潛藏的信息,學過一點心理學的賀穆蘭察覺到這是狄葉飛本能對強者的一種臣服心態,一種略有些自nüè傾向的宣洩。

  這種情況通常在纖細又敏感的男人身上表現出來,他們幼年的經歷或是成長過程中遭受的挫折之類會對他們的潛意識造成影響,又在長大後因為價值觀的不一致而把這種傾向壓抑在心底。

  狄葉飛大概覺得這種傾向很讓人難堪,所以一旦等自己清醒過來發現又拽著賀穆蘭做出各種過分舉動之後,總是露出恨不得一頭撞柱子的情形。

  “不必這麼覺得羞愧,每個人都有生病的時候,你現在不過是在生病。”賀穆蘭將他剛剛情緒失控而變得散亂的頭髮撥到腦後,“還記得我身受重傷,連如廁都要別人幫忙的事嗎?我還尿了褲子……”

  賀穆蘭轉移開狄葉飛的注意力,她知道狄葉飛一直以來承受的壓力太大了,以至於甚至尋求藥物上的刺激。

  但這種壓力的疏導大部分只能靠他自己。

  “那不一樣,火長……那不一樣……”狄葉飛閉了閉眼。“傷好了,你依然是威風凜凜的虎威將軍,虎賁軍都在等著你回去。我……我讓陛下失望了,也讓高車的朋友們失望了……”

  “那就重新站起來給他們看,狄葉飛!別像個女人在這裡自怨自艾!”說實話,狄葉飛一時的脆弱她還能安撫,可要一直這樣敏感下去,就算是賀穆蘭也有些受不了了。

  “你不是還要給高車人們一個交代嗎?你不是還要給那些設計陷害你的人一記巴掌嗎?先忍過去!忍過這個坎,你才有出頭的那一天!”

  賀穆蘭將他一把按在床褥上,讓他無法動彈。

  “兩天,你只有兩天的時間!你必須要站直了在太和殿裡接受封賞!”

  出人意料的,當賀穆蘭對他好言好語的時候,狄葉飛卻陷入某種自我厭惡之中,可當賀穆蘭用上位者的“命令”口吻訓斥他時候,狄葉飛卻全身一震,那股軟弱而萎靡的氣質也收了起來,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拒絕的命令一般,慢慢點了點頭。

  “我會的。”

  這兩天的時間,對於狄葉飛和賀穆蘭都是一陣噩夢。為了擔心狄葉飛這個樣子被別人看見而留下極壞的影響,狄葉飛和賀穆蘭這兩天都是閉門誰都不見的。

  可因為賀穆蘭大鬧崔府的事情,她一夜成為了平城的名人,無論是鮮卑貴族還是對這件事感興趣的人,大都對她的住處下了帖子,想邀她做客。

  也有直接上門拜訪之人,都被守衛門戶的陳節和蠻古以“花將軍在幫狄葉飛治病”的名義拒絕了。狄葉飛的身體情況被外人猜測的很糟糕——反正是起不了床還要花木蘭這個好友照顧的份。

  “戒毒”的人是很難看的,哪怕狄葉飛這樣的美貌也不行。不過一天多的功夫,頻頻發作的五石散效力讓他眼窩下面有了濃重的黑影,皮膚也失去了他原本有的光澤。因為不能好好的入眠,總是從噩夢中驚醒,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賀穆蘭也跟著他不得安眠,又一次從小睡中醒來,再發現自己不可能睡著,而對方也不可能睡著後,賀穆蘭嘆了口氣,“這樣不是法子,你一不開口就會被藥性帶著胡思亂想,要不然,我們隨便聊聊吧。”

  “什麼?”

  狄葉飛的臉上全是歉意:“火長,你不必一直陪著我的。你把門鎖上,讓我一個人在裡面就是,我不會逃出去的。你明天也要參加朝會,總不能和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吧?”

  “我比你能熬些。”

  她以前值夜班的時候也是這樣眯一下就好了。

  “聊聊吧,分散你的精力,說不定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我……我沒什麼好聊的。”

  狄葉飛看了眼黑暗中抱臂倚靠在牆角的賀穆蘭,悄悄的收回視線。

  對於這種黑夜中向人傾訴的經歷,他還從未有過。

  即使對方是他最想變成的那種人,那種強大、堅定、會直面自己的軟弱並擊敗他的人,他也不好意思像個女人一樣對他嘮嘮叨叨。

  可是賀穆蘭卻打了個哈欠,狀似無意般的說道:“不知道聊什麼,就從小時候的事情說起吧。你長得這麼漂亮,應該從小就好看吧?”

  “……我不知道。我小時候不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人人都說我長得像我母親,而一般恭維我母親長得漂亮的都是好話,所以小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好看是別人誇獎我。直到男孩子們開始一邊笑話我,一邊為我打架,我阿爺覺得我是個怪胎,我才知道,男孩子長得像個女人,實在不是什麼誇獎人的話……”

  也許是漆黑的環境讓人放鬆,也許是之前他已經睡了一覺所以頭腦清醒,也或許是賀穆蘭現在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像是在說夢話,容易讓人放下心防,狄葉飛還真就開始說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我阿公一直說自己是高車狄氏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沒人理他。我家祖上被掠至六鎮的時候,連匹馬都沒有,一個人要得到尊重,他自己說是沒用的,所以他就把希望寄托在我阿爺和我阿叔的身上。可我阿爺幾乎是散儘自己的財產才在同袍競爭中得到了我母親,我阿叔打仗時又受了傷不能生養,我阿公整個人就垮掉了……”

  “高車人其實一直被人瞧不起,我小時候,經常被鮮卑人的小孩欺負,所以我才發誓要好好練武,讓他們刮目相看……”

  “到了軍中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天真,你的武藝這般高強,也遭受了這麼多挫折,若不是有庫莫提將軍庇護,說不定早就折辱在哪個雜役手裡,我們這些普通人想要出頭為什麼這麼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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