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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他如何搶了赫連定的馬,如何殺了使者,由於內容實在是驚險,帳中諸人都聽得極為入神。聽到赫連定如何殺出重重包圍之時,甚至有人大喝了一聲“好”字。

  “這赫連定,確實是極有韌性之人。”拓跋燾沒想過他回國之路這般艱難,忍不住起了愛才之心。

  “無論如何,這人我一定要收服了!”

  狄葉飛並不知赫連定厲害,也不知道赫連定如今做了什麼,見拓跋燾如此說,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說起金山一戰的事情。

  待說到賀穆蘭帶著虎賁騎千里救援,最終把柔然人嚇跑之時,許多人提起的心才放了下來。

  “你說沒燒成的煤會有毒氣?”崔浩卻關心的是其他事情。“高車人會煉製這種毒煤嗎?”

  “這……我也不太清楚,等幾位族長來了,您可以問問。”

  狄葉飛從小對有學問的人心懷敬畏,見這位姓崔的高車使白面微須,氣度儼然,和旁人與眾不同,恭敬道:“不過與其說是煉製出來呃,不如說還沒有煉製完全,所以才有危險,要煉這個,就要廢掉不少煤。”

  “崔太常從不說無謂之言,你問起毒煤,究竟是何意?”古弼和崔浩同朝為官,開口相詢。

  崔浩摸了摸鬍鬚,笑著道:“我在想,若是能用什麼罐子把那毒煤裝了,攻打敵人的時候用投石器拋進敵營里去,毒煙一起,豈不是能兵不血刃的贏了?”

  旁人沒見過那毒煙,狄葉飛卻是見過的,見崔浩居然用這種笑眯眯的語氣說起這麼可怖的事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心中對這位漢臣更加敬畏了。

  “不好,毒煙雖然有效,但用這種辦法贏了,未免有些勝之不武。再說,如果風向不對,毒煙誤傷了自己人,豈不是成了諸國的笑話?”

  拓跋燾否定了崔浩的說法。

  “崔太常要是感興趣,可以讓匠人研究一番,但不可沉迷這種歪門邪道。”

  拓跋燾是典型的好武之人,對這些小伎倆不怎麼看得上。

  偶爾作為奇招用用還可以,若真是當成打仗前的依賴,他第一個不同意。

  還好賀穆蘭不在,若是她聽到此刻崔浩正在想法子製造出古代的大規模化學武器,一定驚的是張口結舌。

  沒一會兒,高車氏族的幾位族長都來了,拓跋燾好生接見諸人,又引薦了崔浩。他們之前都見了這位“高車使”,知道高車人日後的命運就掌握在這一帳子的達官貴人手中,態度不免更加謙卑。

  之後談起想要攻打漠北高車諸族時,斛律族長和狄氏的族長都自告奮勇的要帶著族人去勸降,因為漠南漠北的高車部族都是同族,只不過因為地域不同而被柔然分割成南北兩片,他們剛剛歸降魏國,又沒有經歷過大戰,正是想要立功心切的時候。

  此事正投了兩方的下懷,於是一下午的時間,所有人都在商議繼續北伐的細節問題,連狄葉飛也被抓著問了許多的話。

  得了差事,又被拓跋燾許諾日後高車諸族可以在漠南放牧,這些高車人都高高興興地稱呼拓跋燾為“大可汗”,願接受他的驅使。

  拓跋燾心中高興,手上也松,當下又賞賜了一筆,急的古弼又跳腳又吹鬍子,恨不得把拓跋燾的臉捂上才好。

  帳內氣氛大好之時,拓跋燾又看到了跪在那裡的狄葉飛,想到“狄花木蘭”的辛苦,想到自己欣賞的那位虎賁將軍花木蘭也三番五次誇獎過他,忍不住笑著問他:

  “狄葉飛,你出使高車部族有功,又在路上截過赫連定的戰馬,生擒柔然的左賢王吳提,這都是不世的功勳,待我大軍班師回朝之後,一定會重重賞賜你。除卻你該得的賞賜,你還有什麼心愿,不妨說來……”

  他正準備說“我都允了”,卻聽到古弼“咳咳”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這是拓跋燾的老毛病,之前賀穆蘭千里救駕之時,拓跋燾也曾說過這樣的話,還是若干人的二哥示意賀穆蘭才沒敢要什麼。

  古弼等大臣都習慣了拓跋燾隨意的性格,古弼更是經常出聲打斷他的興頭,可憐拓跋燾一句“我允了”還沒出口,頓時被滿帳大臣們集體風寒的咳嗽聲噎的活活縮了回去,只好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狄葉飛,那眼神像是在說“你看,我也沒辦法,我倒是想大方呢。”

  狄葉飛再笨,聽到這一片咳嗽聲也明白了,當然不敢說“您封我個博望侯”之類的話了。事實上,他心中野心雖有,卻還依舊懵懂,真要問他想要什麼,他也說不出來。

  “陛下既然答應你滿足你的心愿,只要不是太出格,自然是可以允的。”古弼也不好這麼拂拓跋燾的面子,狄葉飛此次出使確實有大功勞,別的不說,牽制住高車人,等於讓柔然人斷了一臂,少了無數青壯參戰。

  這樣的功勞,若是無傷大雅的心愿,答應了也算是一段佳話。

  古弼將“不是太出格”說的重了些,狄葉飛聽在耳里,心中不由得感慨一聲。

  他們這些普通的士卒,平日裡自然是把“大可汗”看的比天還大,在他們的想像中,皇帝要做什麼,只要一言既出,是誰也無法阻止的。可事實就在眼前,原來即使是皇帝,也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皇帝尚且無法隨心所欲,他一個乍然立功的雜胡高車,若是真有什麼非分之想,那才是自取其辱了。

  一時間,他的腦中閃過無數心愿,可無論想到哪個,似乎都不是自己內心最想要的。

  突然間,狄葉飛想到了在柔然的所見所感,想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想不明白的事情。想到了火長深夜為火伴寫信,想到了閭毗派出使者送信自己卻看不懂的羞窘……

  他在想,為什麼自己有那麼多不懂,有那麼多無力,有那麼多想要的東西,卻不知道真正要的是什麼。

  除了相貌,除了一身不算頂尖的武藝,他實在就是個平庸之人,若沒這番機遇,也許一輩子就耽誤在軍中,混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職位,受著旁人輕視的眼光。

  狄葉飛在思考,帳中的人都是有涵養的大人物,自然不會催促與他。拓跋燾和幾位愛才的大臣見狄葉飛為了“心愿”想的如此慎重,自然也開始好奇他會要什麼。

  狄葉飛知道這是他一生中可能最重要的一次選擇,也是以後再難得的機遇,所以思考的越加慎重。

  ‘我和這些大人物到底差什麼呢?’

  他冥思苦笑,餘光掃過諸位氣質不凡的大人。

  ‘我想要找到的答案,究竟要如何才能了解?’

  狄葉飛眼前閃過閭毗的茫然。

  ‘我……我……我究竟缺什麼……’

  他的腦海里最終出現的,是火長和若干人手持兵書,愜意談論的樣子。

  終於,狄葉飛伏下了身子,誠懇地對著諸人說道:“末將目不識丁,出使柔然以來,頗受其困。軍中識字之人太少,末將便是想學也找不到機會,如今陛下問末將有什麼心愿……”

  “末將想學文識字。”

  他以首叩地,重重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他缺的是什麼呢?

  這世上也許沒人能回答他。

  但他會自己去尋找。

  ——就先從識字開始吧。

  ***

  不知狄葉飛是哪裡打動了崔浩,也許是他的長相,也許是他身為普通軍戶卻不肯屈服的韌勁,也許是他求取知識和學問的姿態,所以他得到了一個天大的機遇,這機遇,甚至比他出使高車得了功勞更大。

  他得到的,是這個沒有科舉出仕的世界裡,人們最看重的東西,是普通軍戶即使在軍中苦熬也無法得到的一種東西——“出身”。

  崔浩所在的清河崔氏是北方第一門閥,而這位年輕的族長卻收了狄葉飛為關門弟子,要教導他學問。

  當然,像這樣日理萬機的重臣,自然是不會親自為狄葉飛開蒙的,但崔浩身邊多的是族中優秀的子弟,崔家的家學也是北方赫赫有名,連拓跋皇族都無法就讀的有名之地,狄葉飛要學,崔浩想教,自然有無數人可以教他。

  就連狄葉飛自己,也被這天下砸下來的好事給震暈了,以至於一整天都在傻笑。崔浩答應他,等班師回朝之後,狄葉飛便在他身邊接受教誨,輔助他處理高車事物,直到識文斷字為止。

  除了被古弼收為侍官的若干人,這已經是賀穆蘭的火里第二位一步登天,得到機遇的年輕人了。

  “噗!我說,你能不能別笑了,看起來太瘮人……”

  賀穆蘭被赫連明珠和花生伺候著用些吃食,驀地一見狄葉飛的傻笑,忍不住把一口稀粥噴了出來。

  狄葉飛原本長得美貌,笑起來的時候自然是驚心動魄的,可現在他的臉頰青紫,左高右低,看起來就十分怪異,笑起來的時候就更讓人難受。

  就像是一副絕世名畫,活生生給人潑了奇怪的染料一般。

  “可是,我好高興啊,火長。”

  狄葉飛聽到賀穆蘭的話,笑的綠眸更加幽深了。

  “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高興你就大笑,別這麼……”

  “火長!火長!天熱了,你褲子還夠不夠?我幫你更衣?”

  賀穆蘭話音還未落,若干人一頭扎進了帳篷,又拿著幾條褲子。

  “我把我兄長的新褲子給……咦……”

  若干人見了帳中的情形,眨巴眨巴眼睛。

  “狄葉飛怎麼了?中邪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我把我兄長的新褲子給……咦……”

  若干狼頭:(鬱悶)我怎麼養了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貨!

  ☆、第250章 帳中驚魂

  賀穆蘭的大帳沒有熱鬧太久,因為魏軍的大軍又一次開拔了。

  漠南已定,現在需要解決的是柔然北方的漠北高車和漠北柔然人,現在是夏季,遊牧民族放牧四方,魏人卻無論來去都是大軍出擊,能夠大獲全勝是很自然的事情,拓跋燾想要趁著秋天來臨之前結束這場戰爭,便率領大軍繼續北進了。

  如今留在後方大營里的,不是傷兵便是俘虜,要麼就是守軍。虎賁軍原本主帥受傷,是不能繼續跟隨王師上陣的,可是賀穆蘭不忍心阻攔他們的前程,便向拓跋燾求了個恩旨,讓這支虎賁軍直接歸拓跋燾掌管,一起去北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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