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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這位聲名赫赫的平原公如此動作後,就算拓跋燾想要問罪他的兒子和妹妹,也不敢再動了。

  話說赫連定率數萬騎兵鋪天蓋地的南下,頓時驚起了一路看守道路的魏兵。此時魏國剛剛打下夏國才兩月,見到赫連定擺出君主的儀仗,無不驚慌失措,聞聲而逃。

  大軍都在統萬看守,鎮守長安的是高涼王拓跋禮。他的守城之人不到一萬,又聽說糧道斷絕,此時見赫連定冒了出來,並不知道赫連定是收攏了赫連昌的餘部才有數萬騎兵,還以為赫連昌隨時也會南下,便帶著部將和人馬連夜放棄長安,退往統萬城。

  長安是赫連定的地盤,拿下以後,整頓城務,犒賞三軍,又派出使節去平城和統萬,並不再多動彈。

  但長安歷來是大鎮,魏國早已統一了夏國,只有西陲的安定和上邽這種小城還在赫連昌的手中,可長安不是,長安是夏國腹地的一枚楔子,地處險要,即使拓跋禮走時帶走了所有的糧糙,長安城也不是一下子能攻下的。

  更何況還有赫連定這樣的名將鎮守。

  一時間,夏國以一種奇特的姿態重新進入到所有國家的眼中。

  在這裡,赫連家還有人一直沒降,像是一顆亮晶晶的星子一般,在一片黑暗的敵國之中閃亮星空,豎著“夏”的大旗。

  就在赫連定拿下長安的時候,他派去統萬查探消息的探子回來了,剛好和他派出人前往統萬和平城的時間相同。

  那探子回報的結果很出人意料之外,統萬城裡,狄子玉的“夫人”赫連明珠並未被控制住行動,拓跋燾似乎還派出長孫翰的夫人親自去安撫,讓她不必驚慌,他不會把赫連定和她混為一談。

  在統萬城張淵府中學習的赫連止水也沒有被如何殘酷的對待,拓跋燾不但沒有把他帶去平城,甚至還讓他留在了曾外祖父張淵身邊,等張淵把夏國的國務整頓好了,再一同前往平城任官。

  赫連止水經常出入太史公府,還和那探子接觸過一次,告訴探子他如今過的很好,讓他父親不要掛念,看樣子並非言不由衷。

  得了家人好消息的赫連定卻並未露出笑顏,只是靜靜佇立了一會兒。

  當夜。

  “你說平原公,阿不,陛下站在城樓上想什麼呢?”

  一個跟著赫連定歷經磨難回到長安的親兵納悶道:“陛下都在城樓上站了一夜了,害我們也要喝風。”

  “誰知道呢?”

  另一個親兵嘆道。

  “他如今真是寡人了,可能心裡難受吧。”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為什麼留下我?大概是想要讓我回去送信,好告訴陛下,我不是叛逃,不要問罪我的“公主”吧。

  玉翠:(抓狂)老娘就知道狄子玉是個辦不成事的!怎麼跟著跑了!

  ☆、第207章 禿髮王子

  夏國的戰報順利送到拓跋燾手上的時候,他正在大校場觀看三軍操練。因為是崔浩一力要求勸降的,所以當他拿著戰報衝進校場時,所有認識這位崔太常的人都吃了一驚。

  他們從未見過這般失態的崔浩,畢竟人人都知道,崔浩是最重儀表之人,從不奔跑倉惶,永遠都是一副淡然冷靜的姿態。

  拓跋燾見崔浩如此慌張,心中就咯噔了一下,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沒一會兒,崔浩奔到他近前,伸出信函遞給他說道:

  “陛下,夏國有變,赫連定裹挾著狄子玉等人拿了上邽,帶領騎兵去接了安定之圍,殺了赫連昌……”

  拓跋燾一聽是這樣的事,怔了怔,“這是好事啊,為何太常的臉色這般難看……”

  他打開信函,短短的一捲紙上寫滿了東西,顯然寫者心情激動,字已力透紙背,拓跋燾糙糙看完,臉色也不太好了。

  “赫連定殺了赫連昌,自立為帝,遷都長安了。”拓跋燾蹙起眉。“此人真是好決斷,好魄力。”

  他殺了赫連昌,本該見棄與赫連宗室,但他自立為帝,重新豎起夏國的旗號,這原本的謀逆也都成了英雄一般的行為。

  在混亂的十六國時期,很多時候王位更替,全是靠屠戮上位的。赫連昌丟了國度,倉惶逃跑,便已經失了民心,赫連定素有威望,和赫連昌又有家仇,此時便是殺了他,道義也還在他這邊。

  崔浩的計策不奏效時心中就有些不安,好在拓跋燾並沒有表現出責難和失望的樣子,崔浩也就不停的打探消息,好弄清楚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現在看來,勸降應該是成功了,畢竟赫連定知道了赫連昌殺了他家人的事情,還去收復了上邽和安定,殺了赫連昌。

  但他自立為帝,困守孤城,又有什麼意義呢?

  對於拓跋燾來說,赫連定比赫連昌還要棘手,他性格堅毅,又知進退,倒比有勇無謀的赫連昌更讓人頭疼。

  一時間,拓跋燾也沒心思看什麼演武了,點了朝臣和黑山大營的幾位大將去參軍帳中議事,直接離開了點將台。

  這種國家大事原本是輪不到賀穆蘭參與的,但因為拓跋燾放過赫連定的妹妹和女兒是為了她的勸諫,所以此時很想把赫連定恩將仇報的事實甩她一臉,便也叫了她來,讓她聽一聽自己勸諫的結果。

  但旁人卻不知道拓跋燾為什麼要點一位既非貴族也非大將的虎賁將軍旁聽,有的人認為拓跋燾看重花木蘭,想要栽培;有的認為拓跋燾喜歡年少英雄,願意提攜,但無論是哪一種,他們心中都高看了賀穆蘭幾分。

  有時候聖眷來的就是如此容易。

  賀穆蘭自己也不知道什麼事把她叫去參軍帳,心中也是忐忑。

  莫說賀穆蘭,便是花木蘭,也很少參加什麼軍國大事的討論,無非就是令出行至罷了。

  她進帳時,軍帳中已經就赫連定的行為議論開了,大概是因為“趙明”是夏國人,拓跋燾沒有讓他伺候,帳中只有文武大臣。賀穆蘭自覺的找個角落站好,靜靜地聽他們討論。

  這一聽不得了,賀穆蘭的眼睛都要脫出來了。

  赫連定自立為帝了?

  占了長安,堅守不出?

  饒是她知道赫連定厲害,也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在她的記憶里,赫連定後來似乎確實自立為帝,但那也是幾年後的事情了。他自立為帝以後還很厲害,一路往西滅了西秦,然後占了西秦的領土重新復國,只可惜最後下場不怎麼好,渡河攻打北涼時渡一半被鄰國吐谷渾的首領活捉了,送到了北魏。

  他讓北魏吃盡了苦頭,又懂得迂迴,魏國的百官都不同意他活著,最後被處死了。

  越想,越覺得整個人真是命運多舛,實在是讓人嘆息。

  “我不同意崔太常的說法。他若是要降,殺了赫連昌以後便可以帶著人馬歸順,又何必占領長安?”

  太史令徐辯態度強硬的否決著崔浩的意見:“我們當初就是聽了崔太常的意思,才派出狄子玉勸降,結果呢?倒又勸出一位夏帝來了!”

  崔浩知道徐辯喜歡拿對手的錯處說事,並不否認自己計策的不周全之處,他看著拓跋燾,認真道:“若赫連定沒有歸屬之意,是不會去解安定之亂的。奚斤將軍那時已經糧糙斷絕,赫連定只要等待一段時日,便可一箭雙鵰,沒必要冒這個險。”

  “而且,他還把狄子玉將軍的人馬都還回來了,沿路也沒有進城收復夏國的國境,只是直奔長安,若說他要復國,實在是不像。”

  崔浩自朔州之戰以後一直對赫連定頗為佩服,話語中也多是褒譽之詞:“像這樣的宿將,又不是年輕無智的小伙子,性格早已定下,他會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究竟是什麼道理!”

  古弼冷哼:“他難道不知道反抗的時間越長,越容易被我們大魏厭惡嗎?”

  拓跋燾有個才能,便是善於在眾臣的議論中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每有大事,必定召開廷議,任由百官在下面吵個天翻地覆,在吵著吵著的時候,就會腦子突然靈光一閃,分辨清楚誰說的正確。

  崔浩帶來的道士寇謙之說這便是“天子”的能力,有明辨是非之力,只有“天命之人”才有,拓跋燾對此不置一詞,但心中卻有些相信這能力確實是天授的。

  此時也是如此,一群大臣正在吵吵鬧鬧,古弼脫口而出“他已窮途末路有何好苟延殘喘”的話突然點醒了他。

  拓跋燾開始將自己代入赫連定,想像若是自己到了這般境地,該如何去做才行。

  在某種意義上,赫連定和拓跋燾是同一種人,都不服輸,又個性倔強,拓跋燾只想了一會兒,便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拓跋燾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赫連定想降,但他想要有尊嚴的降,他等著我去請他來魏國為將!”

  拓跋燾在廷議時抽風也不是第一次了,拓跋燾跳起來大叫,古弼的不悅立刻就從崔浩轉移到拓跋燾。

  “陛下,你又想什麼就要做什麼了!他如今只是一亡國的王族,怎值得你親自去請!”

  這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畢竟成王敗寇,就算赫連定再厲害,也絲毫不能和拓跋燾相提並論。

  可拓跋燾不這麼想。

  “話不這麼講,想當年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我若是赫連定,真到走投無路之時,也不願意別人把我當成敗家之犬,肆意輕視。我是赫連定,我也會表現出自己的可用之處,然後尋個好價錢把自己賣了。他是夏國的柱石,如今又成了唯一的皇帝,自當值得我妥善對待。”

  拓跋燾從心裡佩服這位平原公,臉色也帶出一絲感慨。

  “想他全家老小死於非命,國不成國,家不成家,身上繫著夏國僅剩人馬的希望,怎麼也要做出些樣子來,方可不被人笑話夏國儘是孬種。赫連定好,大大的好,我要去見他!”

  拓跋燾此時不過二十出頭,熱血上涌,就恨不得立刻備齊車馬行駕千里迢迢去長安迎接赫連定。

  在他原定的計劃里,莫說是赫連定,便是赫連昌,如果降了或被生擒了,他也會像招待皇帝一樣的對待他。拓跋燾這人沒啥架子,讓他親自去迎接一個降臣,他真做的出來。

  反正都是第一次,也讓諸國的皇帝看看,我魏國就算滅了你的國家,也不會把王族當做豬狗一樣對待的……

  拓跋燾突然像是抽風一般想要起駕去長安,整個帳子裡的人都要瘋了。就連對赫連定最為肯定的崔浩也連聲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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