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當然,誰也不捨得將家中嬌滴滴的女兒送去習武,可是我女兒生的太好了點。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賀穆蘭點了點頭。

  “在我這樣一個微末官兒的家裡,長成了一個如此漂亮的姑娘,這並不是福氣。我並不願意將我的女兒當做向上爬的工具許出去,男人要奔前程,得靠自己去掙,即使卑躬屈膝也沒什麼。可是我只能保證我不走上歪路,卻防不了別人打她的主意。她今年才七歲,已經有不少人家來提親了,我怕她再大一點,那張臉反倒給她惹禍。說來您可能不信,我這麼努力往上爬,都是為了我那一雙兒女……”

  “花將軍,我這也是無奈之舉。有您的威名在,至少能嚇退不少無賴。等日後她長大了,我就送她去您的身邊,做婢女也好,做徒兒也罷,只求您教她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和防身的手段,這樣,即使她以後嫁的不好、過的不好,也不會自任人擺布,變成別人的玩物。”

  他就這樣彎著身子,像是個罪人一般訴說著希望能打動賀穆蘭的話。深沉的父愛是能讓人轉變容貌的一種神奇光芒,它讓這個油滑的城門官在此刻突然變得英挺偉岸起來。

  方震對自己能夠打動“花木蘭”完全不抱信心,因為“花木蘭”這樣的女人,無論是在傳說中還是現實里,看起來都並不是一個能理解“美貌是罪”這種事情的女人。

  但他錯估了賀穆蘭的心性。

  “我家中有個侄女,今年才兩歲,長得也是冰雪可愛……”賀穆蘭笑了笑,“所以,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幾年可能要東奔西走,若你沒改變想法,等過幾年,可以送到我府上。只是我過的也就是一般田舍翁的生活,令愛說不定還要吃些苦……”

  “不不不,我家女兒並不嬌慣!”方震頓時喜笑顏開,深深長揖,一直揖到了地面。

  “多謝花將軍的恩德。”

  “這算是什麼恩德呢,只能說我和你女兒有緣吧。”賀穆蘭扶起他,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此地的若干太守是我好友,若日後真有人覬覦你女兒的美貌,你不妨去找若干人,就只說她是我的徒兒,他會幫你。”

  賀穆蘭的話說完以後,方震已經徹底淚眼昏花,不能自已了。

  賀穆蘭也被方震這般神情態勢嚇了一跳,告辭後匆匆就離開了。

  她一直認為施比受要幸福,可是那人若真對她感恩戴德到感激涕零的地步,賀穆蘭又有些尷尬害羞,覺得像是白得了什麼東西似的。

  ***

  不過是半天功夫,賀穆蘭莫名其妙收了一個未來“徒弟”,還有可能是學不了什麼武藝、長得還有些禍水的徒弟。

  也許是當父親的看自己的女兒都是美人胚子?才七歲的孩子,能看出什麼傾國傾城的樣啊?

  待賀穆蘭和若干人晚上碰頭,將那地方一說,若干人蹙起了眉頭。

  “流雲里的娼門?那賴猴居然藏在這種地方嗎?這可不好辦。”

  “要不,你派人下人直接把那娼門給抄了就是。方震那意思,這賴猴一直待在流雲里的娼門中,怕是張家婦也……”

  “我抄不了此地的娼門。她們若沒犯什麼錯處,即使我身為太守,也是不能查抄的。我魏國娼門較少,多為官jì,私jì不多。流雲里的娼門中怕也大都是罰沒的犯官之後,若無文書,則屬於朝中財產,不可造次。”

  “那怎麼辦?”賀穆蘭頭都大了。“你的人不能去抄,總不能讓我去吧?”

  若干人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突然眼睛一亮。

  “我自然是不能帶人去抄,你可以去啊!不對,你是女人……那你可以讓阿單志奇的那個兒子去!”

  “若干人,你沒搞錯吧?”

  賀穆蘭嚇了一跳。

  阿單卓去假裝**?若是拓跋晃在這裡,怕是不用喬裝打扮都很像。

  不過話說回來,拓跋晃要在這裡,何須這麼麻煩,直接拿著手令派白鷺去搜就是了。

  啊啊啊,賀穆蘭你墮落了,居然想著“仗勢欺人”!

  “你聽我說,既然賴猴住在流雲里的娼門,那就一定是和那娼門有所瓜葛。也許是為它看家護院,也許就是在其中有什麼營生。無論是哪一種,遇見有人砸場子,賴猴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等賴猴一出現,你就順勢拿下,再逼問張家婦的行蹤……”

  若干人腦子動的飛快。

  “我是官員,親自去娼門查案不妥,但你是女人。若你和阿單卓在流雲里鬧起來,江仇肯定是要出動衙役護著場子的。江仇不敢得罪你,也知道你是女人,等你再找到張家婦或者賴猴,他更是不敢將事情鬧大。”

  “到時候我就可以用此事向江仇問罪,將他暫時收監,等京中的消息下來,該殺還是該判一定也有了定奪,最好的就是京中的白鷺們來了,將這江仇徹底查上一回。只要你們能找到張家婦,這便是一石三鳥,你說,值不值得你一探娼門?”

  賀穆蘭嘆為觀止地看著若干人,半天才擠出一個字來。

  “值!”

  ***

  “花姨,你確定我要穿成這樣嗎?”

  阿單卓身穿一身華貴的黑色裘衣,儘可能用很沉穩的動作,將手放在兩腿的腿側,緩緩的向外走著。

  看起來倒是沒什麼不同,只要你忽視掉他的同手同腳。

  “手!手不用放在腿邊!看起來和猴子似的,自然垂下就好!”賀穆蘭傷腦筋的看著僵硬的阿單卓。“不過是換了一身打扮,你連路都不會走了嗎?”

  “可是這是若干太守的衣服啊,我這輩子都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阿單卓悄悄摸了摸衣服上的毛皮。

  聽說這是貂皮,一隻貂沒有多大,要想不傷皮子的抓住它們更是困難,更別說是黑貂了。這麼一大件貂皮裘衣,阿單卓別說穿過,就是見也沒有見過。

  “你也說了是別人的衣服,有什麼好緊張的。用完還人家便是。”賀穆蘭也覺得這件貂皮裘衣顏色溫潤,看起來十分高大上,不過還是沒阿單卓這麼侷促。“待會你是少爺,我和人四人五是你的下人。你進去便找那最紅的jì子點,若是有在接客也一定指明要她,給我鬧大點,懂不?”

  賀穆蘭在現代見過不少影視劇,在青樓里打架或者把事鬧大,有八成都是為了花魁什麼的。讓阿單卓去找最紅的jì子點,在這晚上最熱鬧的時分,應該是已經有客,再也沒什麼比這個更好惹事了。

  賀穆蘭一直不太能理解各種小說和影視劇里女主角被賣到jì院,或者去逛jì院後,遇見男主角一見傾心是什麼心理。在她看來,把嫖客當成一見鍾情的對象是很奇怪的。但拜各種這樣亂七八糟的知識所賜,賀穆蘭可以說對古代的jì院還是有一點了解的(大霧)。

  反正她既不是女主角,也不是去找男主角的。

  可憐的阿單卓一聽到“點姑娘”,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還還還要找jì子?不是說只要打架就行了嗎?我緊張的是打架把若干太守的裘衣打壞啊!”

  阿單卓磕磕巴巴地說:“花姨花姨,反正你也長得像男人,不如你做這個公子,我當下人……”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更加驚慌失措的捂住嘴。

  旁邊的人四人五已經不忍直視了。

  賀穆蘭被阿單卓的“你也長得像男人”戳的萬箭穿心,當時板下臉,惡狠狠地笑了起來:

  “我們家阿單小弟還沒去開過眼界吧?人家‘賀光’兒子都能打醬油了呢。你放心,花姨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多,今晚一定給你多找幾個漂亮的……”

  “別,別,花姨,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錯了我錯了!”

  阿單卓哀嚎一聲,連忙求饒。

  賀穆蘭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花木蘭最多算是雌雄莫辨,說是像男人也太過了點。

  聽說娼門的老鴇眼睛都很毒,說不定她們一下子就能識別出她的真實性別來……

  唔,她是希望她們看出來呢,還是看不出來呢?

  好掙扎。

  賀穆蘭緩緩吐出一口氣,裹了裹自己特意找出來的半舊裘衣,跟在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阿單卓。

  人四人五提著燈籠在前方引路。他們如今也已經快四十歲了,正是一副穩重的樣子。他們早已經脫了家奴的身份,如今是若干人的心腹隨從,被若干人調來陪著花木蘭打探消息的。

  北魏初年,雖然沒有明文規定有“宵禁”,但夜間路上行走的人很少。他們白天已經盯著店老闆詭異的眼神問清了流雲里的路徑,白天也走了一次,可到了夜晚,即使有燈籠開路還是可見度很低,每次路過路口都要多打量幾回。

  賀穆蘭在夜間出來過一次,夜探報恩寺那次也是黑燈瞎火一個人亂摸,阿單卓皮膚本來就黑,又穿著一身黑色裘衣,若不是所騎的是一匹紅馬,怕是整個人都要隱沒到黑夜裡不見了。

  幾人就這麼摸摸索索的往前走了兩刻鐘左右,突然看到了一處木頭做的矮門,上面寫著流雲二字,賀穆蘭等人精神一震,立刻牽著馬快速通過那矮門。

  霎時間,兩排紅色燈籠映襯著滿天紅光,將整個流雲里的道路照she的如同天上人間一般,道路上的行人比外面路上的多出十倍還不止,幾乎都是男人,也有一些挽著一些穿著艷麗衣裳的女人,在流雲里兩側的小攤上看著什麼東西。

  賀穆蘭和阿單卓都是沒見識過這種場面的土鱉,從一個黑燈瞎火的地方猛然間到了一處四處掛著紅色燈籠的世界,任誰都要震撼一番。人四人五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提著燈籠繼續往前開道。

  賀穆蘭左顧右盼,騎在馬上的阿單卓看了看街上遊人的衣衫,再看了看滿街的女人,悄悄的把胸膛挺了一挺,開始用“兇狠”的眼神悄悄地盯著下方。

  幾個打扮艷麗、衣著寬大的女人對著馬上的阿單卓指指點點,然後互相笑做一團,阿單卓的搖身更加挺直了起來,引得笑聲更大了。

  賀穆蘭煩惱的揉了揉額角。

  該不該告訴阿單卓,穿著如此華貴裘衣的他,做出來的樣子卻活像是個黑熊,實在是很讓人發笑呢?

  她都能想像那幾個jì子笑話的無非是“看啊一隻黑熊騎著馬”或者“看啊,那少年的馬還真可憐”之類的話吧。

  算了,還是給這少年留點力氣等會演戲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