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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觀就在雞鳴山常家的家廟旁邊,盤踞著一個山頭,修的頗為豪奢,堪比皇家園林,名為道觀,其實就是一個山居的別院。

  常槿前天出宮,並沒有回到開平王府,而是徑直到了道觀。

  如今鄭國公在雲南,開國公在西北,都在外打仗,兩個嫂嫂來看常槿,常槿只是說連夜夢到了父親,夢見父親十分孤寂,想來這裡清清靜靜的抄經書,為父親祈福。

  誰也攔不住當女兒的盡孝道,嫂嫂們命人好生伺候,打道回府。

  常槿穿著月白道袍,梳著道髻,看著自己的清修之地,她打算先找這個藉口住下,若是東宮來催,或者朱允熥來接,她就裝病,從此不踏入東宮一步。

  二月春風滿面,常槿心如死灰,明麗的春景皆不能入眼,走在花園裡,裙擺被小路旁邊的荼蘼扯住了絲線。

  做道姑打扮的小丫鬟忙蹲下摘下常槿裙擺上的枝葉,順手摘下一個春荼蘼花苞,「小姐,這花過幾天就開了呢。」

  常槿看見鮮紅的花苞,猶如看見毒蛇的信子,她瑟縮一下,厲聲道:「扔掉!把荼蘼架搬走,從今以後,花園裡不准種這種噁心的花朵!」

  小姐真奇怪,荼蘼架風雅,誰家花園裡沒這個?不過主人的命令當然要聽從,小道姑連忙應下,當即就命花匠除掉了荼蘼架。

  入夜,常槿泡在浴桶里,一遍遍擦洗著身體,白皙的皮膚搓出了血點,十個指腹泡得皺巴巴的,她依然覺得自己很髒。

  小道姑提了熱水進來,倒進浴桶,拿起布巾給常槿擦背,誰知常槿居然一聲尖叫,反手打了小道姑一耳光。

  小道姑捂著火辣的臉,不敢哭,「小姐,奴婢那裡做錯了?奴婢可以改。」

  常槿眼裡滿是怒火和屈辱,一對精緻的鎖骨隨著身體微微顫抖,脆弱的似乎一折就斷了,「不要碰我。以後無論沐浴更衣,還是洗面梳頭,我都自己來,現在,滾出去。」

  「是。」小道姑捂著臉退下。

  常槿又開始自虐似的搓洗身體,直到脆弱的肌膚不堪重負,浸出了鮮血,一滴滴的落進清水中,暈染,化開。

  常槿看入了神,喃喃道:「我意志脆弱,被心魔引誘,犯下大錯,玷辱了自己,無顏再回常家,清水無法洗淨污穢,唯有血與火能還我清白。」

  常槿取來匕首,在水中割斷了手腕,腕間的鮮血迅速溢出,猶如一朵瞬間在水中綻放的玫瑰花。

  明明泡在熱水裡,身體卻越來越冷,慢慢的沒有知覺,常槿連脖子都立不穩了,歪著頸脖,脖子以下被冒著熱氣的血水包裹著。

  身體失控的情形似曾相似,她想起那年去蓮花觀給父親做法事的那夜,恍惚中,她似乎被一個道士輕薄,那時候她欲哭無淚,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絕望時,是一個小少年持劍斬殺了道士,救了她……

  如果是夢,卻又那麼真實。她無數次想要找少年求證,可羞於啟齒。慢慢的,小少年長大了,他英俊,聰慧,機智,樂於助人,慷慨的幫她和水生度過無數難關,一點都不像那個陰險的呂側妃。

  人非草木,她雖立志終身不嫁,但她無法抗拒這個近乎完美的少年,偶爾她能感受到少年炙熱的目光追逐著她的背影。

  她本能的覺得害怕,卻在灼熱的目光中感受了莫名的歡喜。

  他是宮裡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包括她的。

  他成了她渴望而又避之不及的心魔。

  心魔推倒了荼蘼花架,那一刻,歡悅大過了恐懼,正是清楚這一點,她才越發厭惡自己,厭噁心魔。

  心魔無法消除,唯有和肉身一起消亡。

  視線已經模糊,瀕臨死亡,常槿微笑,終於可以解脫了。

  可是心魔陰魂不散,再次出現在面前。朱允炆從快要溢出來的一桶血水裡撈出了昏迷的常槿。

  作者有話要說:  正太養成其實挺虐的,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何況他們還是敵人。

  ☆、笫232章 一別兩寬

  皇宮,大本堂。洪武帝又在訓斥朱允熥。

  這一次朱允熥並沒有覺得難過、難堪,腦子裡全是病重的小姨,無心讀書,也不在乎什麼榮辱得失了。

  洪武帝見孫兒冥頑不靈、不知悔改的樣子,愈發失望,拂袖而去。

  朱允熥默默收拾著案几上的筆墨,朱允炆進來了。

  朱允熥眼睛一亮,「大哥!帶我出宮吧,我想去道觀看小姨。」

  朱允炆摸了摸弟弟的頭,長嘆一聲,「我即將大婚,有很多事情要準備。這樣吧,我派心腹護送你去看望小姨。」

  朱允熥點點頭,朱允炆叮囑道:「去了道觀後,扶著小姨在花園裡多走走,散散心,別總是悶在屋子裡。我這裡有幾本書坊新出的遊記,送給她解悶,不過別提我,就說是你送的。」

  朱允熥納悶了,「可明明是大哥送的啊,為何還要我說謊騙小姨?」

  朱允炆看著弟弟不帶一絲污垢的眼神,說道:「我即將大婚,和小姨畢竟男女有別,倘若傳出去一些閒言碎語,恐怕會打擾她休養身體。」

  論名分,常槿是朱允炆的小姨。不過論血緣,兩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朱允熥根本不可能把這兩個他最相信依賴的人,往最不可告人的方向想,還忿忿不平說道:「那些人內心齷蹉,用心歹毒,若有誰敢胡說八道,我定將他們拔了舌頭,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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