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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早的捲入了長輩們的暗鬥,朱允炆敏感而早熟。

  水生很快吃完了手裡的菱粉糕,趴在常槿膝蓋上撒嬌討要第二塊,常槿不給,板著臉說道:「不准吃,馬上中午要吃正餐的。」

  水生也不哭鬧,扭股糖似的往常槿身上亂蹭,更兼討好的獻上比秋陽還要燦爛的笑容,生生把常槿的心都磨軟了,嘆著氣給了他半塊菱粉糕。

  朱允炆用指腹拂去粘在水生粉嘟嘟唇上的糖霜,「就半塊哦,再要哥哥不也能給了。」

  只有看著常槿和水生在一起時,朱允炆才會想起他也曾經渴望著無私的愛,放縱的任性一回。體會到了正常的母愛是什麼樣子,就應該是常槿這樣,強大而溫柔,堅持中有退讓,看似柔弱,但在面對風雨和各種齷蹉算計時毅然獻出自己的一切,勇敢的面對,為保護水生有一個天真無憂的童年。

  一個天真的人是極其幸運的,因為他身前有人願意為他抵擋住所有的陰暗。而朱允炆卻被母親提前推到了陰暗面,被迫成長成熟。

  常槿正當妙齡,卻素衣素顏,已經斷絕了紅塵,好像朱允炆在書里讀到異國神廟裡的女祭司,為了信念獻祭出了一生。秋陽下的常槿,猶如沐浴著聖潔的光輝。

  真美。

  他看著常槿的眼神,虔誠而又卑微,他和母親做了太多對不起常槿的事情,他其實不配靠近她,他甚至試圖屏住呼吸,似乎喘息間就會玷辱這聖潔的美景。他一生都都陰暗處幫著母親算計,難以將自己展露在陽光下,可是沒有人能夠抵擋陽光的誘惑。

  人越是缺什麼,就越渴望什麼。

  水生吃了半塊菱粉糕,不再對半翅風箏和寫廢的詩稿感興趣了,改為禍害池塘邊的秋牡丹,揪著桃色花瓣往水裡扔,興奮大叫道:「船!小姨!船!」

  幼童想像力豐富,池塘里秋牡丹花瓣呈彎月形,像一葉葉小船般飄蕩著。

  常槿緊緊拉著水生的小胖手,就怕他樂極忘形往水裡鑽,水生摘下一朵秋海棠,笑嘻嘻的往常槿髮髻上戴,「小姨,花花,好看!」

  水生小手笨拙,一次次的拿著秋牡丹給常槿插戴,秋牡丹一次次的脫落,水生急得跺腳大叫,一旁的朱允炆撿起秋海棠,穩穩的佩在了常槿的鬢邊。

  朱允炆給常槿插秋牡丹時,手指有意無意撫到了她的耳朵上,常槿覺得大外甥的手異樣的炙熱,猶如火炭,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去年在蓮花觀給父親祈福做法事時那個可怕的夢境,夢裡她被人擄走輕薄,那雙手就是這種火燙,她避無可避,幾乎絕望時,一個劍客出現,斬殺了輕薄之人,現在想想,那個劍客面容酷似朱允炆……常槿本能的起了警惕之意,抱著水生往後縮了縮。

  可是抬頭看見朱允炆少年人真摯純潔的眼神,常槿又暗嘲自己想多了,談笑恢復如初。

  ☆、第186章 母子開撕

  下午皇宮大本堂,朱允炆順利的通過了宋濂的考校,照例得到了各種讚美。他對這些溢美之辭已經麻木了,再也沒有小時候的那種成就感。

  朱允炆從讀書的大本堂回到東宮,途徑早晨和小姨水生他們相遇的池塘,百年桂花樹上金光點點,木樨花的清香撲面而來。

  他想起常槿回憶小時候和姐姐做糖桂花的趣事,吩咐宮人取了布匹鋪在桂花樹下,他脫了外袍和鞋子,冷冷吩咐道:「今天的事情誰都不准說出去。」

  宮人們知道他說一不二的脾氣,一旦違背他的意思,基本死路一條,他比他親娘呂側妃還要冷酷無情,紛紛道:「是。」

  朱允炆抱著粗壯的樹幹爬上去,然後雙手雙腿倒懸在樹梢上猛烈搖動,木樨花順著他的晃動紛紛如雨下,朱允炆習過武藝,但從未這樣放肆的爬樹玩耍,此刻他像一隻猴子般輪流換著樹梢搖晃,仰頭看著夕陽穿透樹葉,將一絲絲的光亮落在他的臉上,好像能射進他幽暗的心底。

  朱允炆放聲大笑,從未覺得如此暢快,原來當頑童我行我素的感覺如此之爽,鬼知道我這些年都失去多少快樂。

  入夜,夢境。

  朱允炆再次爬在了池塘邊的桂花樹上,樹下,常槿提著竹籃,跪坐在紅色布單上,鬢邊是他親手插戴的秋牡丹,她伸出如玉的雙手,將金黃細碎的木樨花一捧捧的裝進竹籃里,像畫中仙女一樣的美而聖潔。

  朱允炆吊掛在樹梢上,放肆的搖晃著樹枝,木樨花和他的笑聲一起落下,常槿仰頭看著他,清水出芙蓉的面容、如天鵝般修長優美的頸脖、精緻的鎖骨下,是兩座高聳山峰夾道的幽谷……

  這是一個完美的夢境,美得朱允炆都不願醒來,早起時,中衣黏濕的不適也沒能影響他的好心情。他冷靜換下乾爽的中衣,倒是收拾衣服的宮女嚇了一跳。

  朱允炆冷冷道:「處理乾淨,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的母妃。」

  宮女慌忙道:「是。」

  半個月後,常槿收到了朱允炆送的罐子,打開封蓋,糖桂花香甜的氣息立刻瀰漫了整個書房,將她的身心都包圍住了。

  聞著熟悉的味道,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壓抑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抱著糖桂花罐子,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姐姐,我的姐姐,你要是不嫁入皇家該多好,每年桂花盛開時,你我姐妹一起做糖桂花,管他什麼名利紛爭,到最後照樣都做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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