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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欒八郎低頭收拾帳本,說道:「多謝老闆,不過我一條賤命尚不知能否保住,早就熄了考取功名之心了,這書就不看了。」

  宋秀兒生氣了,教訓道:「什麼叫一條賤命?父母生你養你,你是賤命,那他們是什麼?人生在世,浮浮沉沉,再普通不過了,怎可為了一時的挫敗而自暴自棄?虧你還是讀書人,這個道理都不明白,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不成?這書就是給你買的,你若要了,就好好看,你若不要,我就撕了當窗戶紙。」

  這是一套簇新朱墨套印的書,墨色印的貢生的文章,硃筆是江南名士對文章的批註和評價,散發著陣陣油墨香氣,是難得的善本。

  文人都是愛書的,聽說宋秀兒要撕了糊窗戶,欒八郎本能的放下帳本,將這套書捧在懷中,說道:「我會好好看的,你別撕了。」

  言罷,欒八郎逃也似的往庫房而去。

  欒八郎剛走,毛驤就從密室里出來了,說道:「刀子嘴,豆腐心,你還是老樣子。」

  宋秀兒轉身,看著毛驤臉色蒼白,眼睛滿是紅血絲的憔悴樣子,先是一陣啞然,而後問道:「你最近一直忙著查案,是不是從來沒合眼啊?」

  毛驤和宋秀兒十分熟稔,也不客氣了,撲通一聲倒在店裡的貴妃榻上,閉著眼睛說道:「去隔壁替我叫一碗餛飩麵來,放上你親手熬製的紅油辣椒。」

  宋秀兒手腳麻利,立刻照辦,毛驤呼嚕嚕一陣狼吞虎咽,復又躺回貴妃榻上休息,閉著眼睛說道:「我連續審了沈榮三天三夜,他的身體和意識都崩潰了,叫了大夫給他診療。」

  宋秀兒恩怨分明,說道:「逼死了欒小姐,還想放火燒死我姐姐,活該他受罪!」

  毛驤疲倦的搖搖頭,「他精神崩潰,什麼都招了。但對徐大小姐,他只是承認盯梢跟蹤,不承認放火燒山,我看他應該沒說謊,放火者另有其人。」

  宋秀兒問道:「他都招了些什麼?除了沈榮,誰有嫌棄放火燒我姐姐?」

  毛驤閉目養神,說道:「新案舊案都已經歸併我們親兵都尉府查問了,不便外傳。」

  宋秀兒嗔道:「我也是親兵都尉府的人呀!」

  毛驤說道:「其他的案子都不必瞞你,但這個案子除外。你和徐大小姐是結拜姐妹,你要是知道了,也就意味著徐大小姐也知道了。」

  宋秀兒是個直爽的性子,立刻跳腳說道:「你什麼意思?你難道懷疑我姐姐是壞人?」

  毛驤睜開眼睛,說道:「秀兒,你遲早會明白,人其實不分善惡,不分好壞的。人的立場不同,利益不同,就會產生隔閡和分歧,沒有好人和壞人之分。我從不覺得徐大小姐是壞人,相反,我很佩服她個性堅強,有本事有毅力,為人正派講義氣,但我是親兵都尉府的人,只聽命皇上的吩咐,辦好皇上交代的事情。徐大小姐影響我辦事,那她就是我需要防範的對手。」

  宋秀兒氣道:「你……你冷酷無情!」

  毛驤似乎早有所料,他無所謂的攤了攤手,說道:「你看,不告訴你是對的,其實是在保護你。一旦消息走漏,皇上怪罪下來,連我都護不住你的。」

  宋秀兒知道好歹,她曉得毛驤為難,其實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她挺了挺胸脯,說道:「我不怕,我和姐姐都是好人,那麼多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這一關也會過去的。」

  毛驤說道:「你太相信徐大小姐了。其實你仔細想一想,徐妙儀從一開始救了你,她為什麼出現的那麼及時?你父親當年是護送她們母子而死的,難道她救了你只是巧合?我們製造了太多巧合,所以我們從來從來不信巧合。我覺得徐大小姐從來沒有失憶過,種種跡象表明,從她小時候失蹤開始,其實就一直暗中調查真相。」

  宋秀兒說道:「我是個笨的,沒有什麼心眼,不懂得你們那些彎彎繞繞。但是我很清楚,姐姐對我從來沒有惡意,沒有她的庇護,我就是揚州倚門賣笑的娼妓了。」

  毛驤突然從貴妃榻上站起來了,說道:「有我在,你也永遠不會陷入那等不堪的境地。你那麼相信她,難道不信我?」

  宋秀兒一怔,像是被嚇到了,緩緩搖頭,說道:「不一樣的,你和姐姐是不一樣的。」

  看著宋秀兒眼裡閃過一絲驚恐之色,毛驤也是一愣,說道:「對不起,最近壓力很大,連續幾夜沒睡,我失態了。」

  宋秀兒忙說道:「不要緊,君命如山,我曉得你的難處,不會勉強逼你打聽消息。只是希望你公正的對待我姐姐,姐姐她太苦了,親眼看見母親死在眼前,外祖家滅門,該是多麼傷心的事情,哪怕她以前是騙我,哄我,我也不會介意的。」

  轟隆!

  電閃雷鳴,大雨滂沱,方才在屋檐下避暑的野狗被淋得成了落湯雞,在暴雨閃電中瑟瑟發抖。毛驤似乎心有所觸,他打開大門,招呼著野狗進屋避雨,還尋了些點心餵狗。

  「我父母死於戰亂,我那時候餓的連刨個坑葬他們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看著他們暴屍荒野。我跟著饑民到處乞食流浪,樹皮,泥土都吃過,有一天,也是這樣的暴雨,我和饑民在一個破廟避雨,他們都惡瘋了,就生了一堆火。」

  毛驤痛苦的閉了閉眼睛,而後睜開,淡淡說道:「我最弱小,他們就商議著把我砍了烤來吃。求生是一個人的本能,我冒著風雨閃電衝出去要逃走,心想哪怕餓死凍死在路上,也比被人活剝了強些。可是我年幼體弱,沒跑幾步就被捉住了,他們捆住我的手腳,正要動手時,一群紅巾軍行軍到了破廟,為首的那人趕跑了饑民,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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