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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歲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當初為了什麼拼命考上醫學院,現在你說辭就辭?”

  許輕言蹲在地上,手上疊著一件毛衣,她埋著頭,看不清表情。

  許歲年也意識到自己提到不該提的,沉默片刻後,說:“小言,有些事情,不要那麼執著,或許有一天就豁然開朗了。你這樣下去,只不過苦了自己。”

  許輕言不知道什麼是豁然開朗,她不去主動記起,也不去主動忘卻。

  “你媽很擔心你。你可以不管我,也可以不理會其他人的看法,但別讓她傷心。萬一你有個好歹,你讓她怎麼辦。”

  許歲年自知話說多了無用,女兒的脾氣在沈月初死後就變得有些古怪,好像沒有人能進入她的精神世界,她把自己跟其他人完全隔離開,尤其是他,不接受任何來自他這裡的信號。

  許輕言背對著他,漠然說道:“鑰匙還給我媽,以後來前打聲招呼。我打算辭了工作,去外面歷練個一兩年,偶爾可能會失去聯,但不用太擔心,我都會安排好。”

  許輕言今天跟許歲年說的話比過去一年加起來的都多。

  許歲年立刻拿出老公安的架勢:“歷練?到哪裡去歷練,為什麼要失聯?”

  許輕言並沒有回答他的追問,她繼續陷入沉默模式。許歲年很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也很想乾脆把她關起來,讓她冷靜冷靜再說,但他也深知不可能了,她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小姑娘,他們這樣吵下去只會讓事情更糟。

  進退兩難,這位老公安面對自己的女兒,難得的露出惆悵的心情。

  “爸。”

  許歲年臨走時,許輕言突然喚了他一聲。他的背影陡僵住,女兒已經很久沒有叫他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的人生,我自己會負責,抱歉,讓你和媽失望了。”

  這一下午,許輕言做了很多事,寫了一封遺囑,把自己所有財產清單記好,還有很多想要對父母說的,對好友說的,每一個落筆都很艱難。不得不說,許歲年的一番話對她深有觸動,這些日子的經歷讓她意識到,性命不保不是說說的,她可以不管自己的一條命,但最傷的是父母。她無法在這一輩子做到兩全,只能來生再報。

  再然後她去了醫院,被自己的領導罵的狗血噴頭,她心中有愧,全然接受。但當她提出辭職的時候,主任反倒怔住了,聯想到一向工作表現優異的姑娘突然一反常態,忙反過來問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事了,工作的事不要輕易下決定,別衝動。

  最終,主任決定先讓她休個長病假,調整好心態再說。

  這也算是大家樂於見到的折中方式。

  處理完這些事,外頭天色已暗,許輕言也沒來得及跟科室里的人一一道別。Mark載著她返回本家,許輕言剛回到本家,就被帶到餐廳,只見李家四兄妹正在吃飯。

  梁見空隨口問了句:“吃過了嗎?”

  “吃過了。”許輕言撒謊道,“我先上樓放下東西,你吃好了叫我,我來給你換藥。”

  梁見空不語,看向Mark。

  “許醫生是直接從醫院回來的,沒吃過飯。”

  許輕言:“……”

  梁見空立刻指了指自己邊上的位置:“一起坐下吃。”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長,就拆了兩章,所以,今天要不要放出來呢?

  第45章

  李梔嘟著嘴悠悠道:“二哥, 做你醫生待遇是不是太好了。”

  “是啊,我最尊重人才。”

  這確實也是跟李家人拉近距離的機會, 許輕言便沒再推辭。

  李桐坐在首位,他吃得很慢, 不時還品一口黃酒。這個人並不壯碩,相反還很清瘦,但就是氣場十足。許輕言坐在末位, 所以壓根沒料到李桐會開口跟他說話。

  “許醫生,聽說你是學霸,在醫院也被重點培養, 被我們老二騙來, 心裡很不甘吧。”

  許輕言看向李桐,男人不苟言笑的模樣確實有點可怕, 她斟酌道:“談不上不甘,二爺開的薪酬好。”

  “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哪有做不到的。”李桐也就會跟梁見空開玩笑。

  “大哥,你別說的我強搶民女似的。”

  “難道不是嗎?”

  “我再強調下,許醫生真的只是我的醫生, 對吧,許醫生。”

  梁見空把話鋒轉到許輕言。

  許輕言只好接話:“是。”

  李桐一本正經的臉上難得露出戲謔的表情, 但比他更不信的還有李槐。

  “不是吧, 二哥,你老鐵樹好不容易開花,我不相信你這么正人君子。反正姐姐這麼好,學習好, 氣質好,性格好……”

  梁見空不作聲,似笑非笑。

  許輕言乾巴巴地挖著飯,李槐眨巴眨巴大眼睛:“反正比起三姐這個火藥桶……”

  “你說什麼?”李梔立馬揪住他的耳朵,“再說一遍。”

  李槐抓住李梔的手腕,拼命喊道:“你們看看,快看看。”

  許輕言看著眼前的一幕,微微發愣,這就像普通人家兄弟姐妹打鬧的普通場景,可偏偏這戶人家不普通,所以才顯得這樣的場景格外奇特。

  梁見空見許輕言吃完碗裡最後一口飯,說:“飽了,我先上去休息。”

  他沖許輕言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確,跟我上去。

  許輕言放下碗筷,卻被李梔拉住:“姐,一會陪我練琴吧。”

  許輕言看了看梁見空,梁見空抱臂站在門口,望著自家弟弟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嫌棄道:“都幾歲了,還一臉花痴,等我換好藥。”

  “我一會過來找你。”許輕言對李槐笑道。

  可能是她這個笑容格外真心,李槐不由發愣,梁見空恰好看到,眸色微暗。

  回到臥房,梁見空靠在沙發上,任由許輕言幫他處理傷口,他偶爾低頭看看她,但大多數時候沉默地望著自己的大長腿。

  “傷口還是長得不太好,你這兩天最好靜養,不要亂動,不然到時拆線都拆不了。”

  “許醫生。”梁見空的聲音像是發自胸腔,聽著不太真實,“以後你都會在我身邊嗎?”

  許輕言貼膠布的手停了下來,有些錯愕地抬起頭,看著梁見空稜角分明的下顎線,腦子裡卻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

  想了半天,她按著自己的理解回答:“醫院那邊暫時不會去了。”

  梁見空瞥向她:“在我身上,可能找不到你要的東西。”

  許輕言頓了頓,覺得對話的軌跡有點偏離軌道。

  “你知道我要什麼?”她蹲得腿麻,乾脆坐在地上。

  梁見空高深莫測地說:“我們都知道。”

  許輕言將剪刀丟回到醫用托盤裡,金屬撞擊出一聲脆響,冷淡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猜到梁見空心裡明白她是委曲求全待在這裡,但被他戳破就是另外一回事。

  許輕言有一瞬間難堪,但很快想明白,橫豎梁見空現在不會要她命,那她也不必害怕。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在我的傷口上多戳兩個洞,但你不得不幫我治療,因為,你也不相信程然。”梁見空撐起半個身子,慢慢整理著毛衣,一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姿態。

  許輕言不動聲色:“我也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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