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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願再出丑。
沈合乾身形雅致, 淡淡垂首睥睨著陸叔兢,皁色長靴正死死踩著陸叔兢吐出的血上。
殿內只剩下陸叔兢繃緊的粗喘聲,沈合乾這時出聲, 打破了寂靜:“廢物。”
陸叔兢猛地抬頭,“你竟敢……!”
沈合乾神情淺淡,唇角甚而勾起一抹輕弧:“怎的不敢?今時不同往日了, 陸面首。”
今時怎樣?!
陸叔兢省過來, 沈合乾這是在報復他!
報復他多年前在羲和宮側殿門前對其的侮辱。
這話原封不動地返回到他身上了。
“哈……”陸叔兢毫無徵兆地低笑, 他先伶仃地笑了一聲,而後瘋狂大笑起來。
沈合乾冷冷地看著神情癲狂的青年, 表情波瀾不驚,眼底卻翻湧著令人驚心的惡意。
陛下不可能會再喜歡陸叔兢了。
陸叔兢這張矜傲桀驁的臉一旦失去驕縱意氣,也不過和任何一個好相貌的男人一樣庸俗。
沈合乾看夠了昔日對手今時敗將的笑話,轉身欲走。
“沈合乾!”
卻聽身後一聲怒喝,像是重傷野獸最後的嘶吼。
同時背脊處衝來一陣寒風,沈合乾側眸,陸叔兢手中短劍已近在咫尺。
但還是太慢了。
失去理智的陸將軍每個動作在他眼中都是如此緩慢。
沈合乾輕而易舉就能避開陸叔兢的行刺。
可他眸色一暗,不躲也不避,甚而是讓出半步,以便讓陸叔兢的短劍更好地刺向自己。
“嗞——”短劍扎進了沈合乾的肩膀,利刃破開血肉抵達白骨的聲音刺耳無比。
沈合乾眉頭舒展,踹開陸叔兢,短劍還留在肩上。
他轉頭乜了眼沒入肩中的短劍,緊接著抬起眼皮涼薄地盯了眼陸叔兢。
“……去死,”陸叔兢慘厲地勾唇笑起來,鮮血染就的紅唇咧開,笑得如只怨氣衝天的厲鬼。
沈合乾也笑,俊冷的面容里綻出的清冷微笑。
他沒有拔.出短劍,甚而是當著陸叔兢的面,抬手將短劍用力地推入肩膀更深處。
陸叔兢僵了一瞬。
沈合乾已道:“蠢貨。”
陸叔兢尚未回神。
沈合乾迅速地換上了蒼白隱忍的面孔,轉眼間從有條不紊變得脆弱而堅忍,捂著肩膀,避開宮人眼目從窗戶離開了。
……陸叔兢看向大開的窗欞,那是勤政殿的方向。
沸騰著的怒濤突然像被一場扯天扯地的冰雪封凍住了,陸叔兢手腳冰涼,難以抑制地死死盯向沈合乾離開的窗戶。
沈合乾是……去找陛下告狀了。
這個低賤的卑鄙小人……
陸叔兢喉間腥甜更加濃重,他頹然倒地,雙手撐著冰冷地面,又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為什麼……陛下……”
昨夜不是他。
明知不是他。
她卻還是將錯就錯。
……
只差一人,沈縱頤便可破了情慾心結出境。
時不可待,她正思量著今夜選誰時,太監報歸宥求見。
差一些便忘了此人。
沈縱頤放下摺子,“讓他進來。”
自沈縱頤讓歸宥住在側殿之後,宮人們對歸宥的態度便從明面苛待變成暗自鄙薄了,這幾日沈縱頤未去側殿,宮人們再次恢復了苛待。
歸宥不在乎那點吃穿用度,可他不能容受連宮人都可壓在他高貴頭顱上的日子。
暴戾恣睢的天性讓他很多次想殺人,但最終沒有動手,因知曉一旦下了手,沈縱頤絕不會再留他。
還沒有把她搶到手或者和她一起死之前,歸宥為了計劃的成功施行,強行忍住了殺意。
為了按捺住躁動的凶厲,歸宥迸得筋骨發酸,終於聽聞沈縱頤從養心殿出來,他抬腳便來尋她。
“還活著呢?”
見到面容凌厲的歸宥,沈縱頤不咸不淡地問候了一句。
他聞言冷笑,“沒死,等到殺了你再死。”
沈縱頤眼皮抬起,“這幾日受了委屈?”
歸宥一哽。
沈縱頤的口吻近似狎昵,難道是將他當成了後宮中的善妒面首?
歸宥回神,冷聲道:“令人作嘔。”
他的眉眼染上厭惡怒氣。
“……”
沈縱頤沉靜地望著男人。
後者蹙眉。
“你——”
沈縱頤打斷了他:“你來見朕,只是為了罵朕?發泄怨怒?”
歸宥頓了一下,抬眸冰冷:“你以為呢?以為我會找你風花雪月,甘願充當你百忙中的用以逗趣的玩物?”
“哼。”她笑哼,雙手搭在扶手上,倚著圓椅,眼皮微闔,垂著長睫看著他:“你是甚麼天仙不成,朕非你不可。”
沈縱頤接著諷笑道:“便是仙,在朕衣袍之下也躺著數十個,你歸宥又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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