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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別走......”
沈縱頤突然想起手指將將能動的時候,那時的喜悅與歡欣,不僅與恢復意識有關。
她那是......感到了復生的希望。
沈縱頤探手摸了摸頸側脈搏,安靜、無聲。
歸宥貼著她的動脈,原來不是為吻她,而是試探她是否有了氣息。
可是沒有。
是向來就沒有,還是......漸漸沒有的?
沈縱頤一一探測過自己的心跳、呼吸、脈搏,末了直起身,凝望著角落的黑暗發怔。
她終於發覺她如今是個死人。
更準確地說,是個活死人。
能像活人一般行走言語,卻沒有記憶和生命。
所以這些符——是為了復生她用的。
生死有命,天道輪迴。
世上從來沒有起死回生的正術。
能讓死人逆轉因果而重返時間的術法,只能是邪術。
故而,外間那人叫歸宥為“妖道”。【看小說公眾號:不加糖也很甜耶】
沈縱頤咬唇,捂著眉眼,哧哧地笑了兩聲。
她活了一百多年,還是第一次活成真的死人。
可太稀奇了。
活著的時候要恪守正道,死了的話......誰會要求一具屍體守正自持。
她只是一具沒有記憶的、無辜無知的屍體。
因果報不到她頭上。
不知不覺間,打鬥聲漸熄。
沈縱頤邁開步子,她依然體質孱弱,能感到的只是無盡的寒冷,但她很開心。
剛邁出木屋,走到夜幕下,她即刻與吐血倒地的歸宥對上了眼神。
他甫一見到她,剎那間憤怒大喊道:“誰讓你出來的?!進去!快進去!滾進去!”
沈縱頤表情轉換得很快,她無措地站在原地,可憐地對著她唯一認識的兄長道:“哥哥,你受傷了......”
歸宥立刻露出心碎的神色:“我叫你進去,進去啊......”
沈縱頤茫然焦急地向前跑了兩步:“哥哥,我不走的。”
歸宥仰面,面帶痛色地閉起眼,“誰讓你現在來。”
巨大的悲傷與面臨即將失去的惶恐壓垮了他最後一根理智的線,他突然暴起,咬開舌尖,含著血抽出腰後一沓空白符紙。
他指腹沾血,發狠地在符紙上戳畫著,每畫成一筆,符紙便閃爍出一陣血光。
沈縱頤眨了眨眼,有些不懂歸宥的動作。
他敗勢已成,如何能再絕地反擊呢?
她看不懂歸宥的行為,自有人看得懂。
此人便是那對戰者。
雲翳過後,月盤現身,淒迷的月色深覆天地,透著幽藍的冷意。
青年走出黑暗,踏著月色,白袍獵獵,神情無欲生冷。
“不自量力。”他啟唇,吐出淡淡的幾個字。
沈縱頤腳步一頓,她轉過頭去看人。
......鄔道升。
鄔道升?!
他怎麼也來......沈縱頤俄而想起入境前最後一秒,她餘光確實和一雙冷眸對視上了。
當時只覺得熟悉無比,但因幻境吸力龐大的緣故,她一時未曾想起那眸子的主人。
現在她知道了。
那雙眼睛屬於鄔道升。
也只有鄔道升有這麼一雙真正無情的眼睛,
冷風割臉,沈縱頤陡然間斂下眼帘。
她不知道鄔道升有沒有失去記憶。
如果沒有,她要辦的事情難度就大起來了。
她得在他面前裝成失憶的模樣。
沈縱頤收回目光的剎那,白衣青年卻如有所感地朝她的方向覷了一眼。
他頓了下。
掌中的陰陽環碰撞出凌凌的聲響。
沒有生人氣息......看來他來晚一步,還是讓妖道成功了。
她想必就是用邪術復活的少女。
待解決了妖道,此女亦不能留於世間。
鄔道升凝神,漆黑的陰陽環朝半空一拋,右手劍指迅速畫訣,薄唇念咒不斷。
和歸宥吐血畫符相比,他顯然是更勝一籌,面色沉靜中顯出遊刃有餘的強大。
歸宥低喝一聲,血符凌空而起,直衝鄔道升而去。
沈縱頤的眼光跟隨著符咒,見證了鄔道升如何三兩下除掉了那些氣勢凌厲的攻勢。
不愧是劍尊分魂。
到哪兒都是最強。
“哥哥!”
沈縱頤加快了步伐,不顧歸宥乏力的呵斥。
她用力地扶起歸宥,他受傷過重,好好站著都是一種折磨了。
這麼弱。
怎麼把死人復活的?
沈縱頤一時困惑,她目力觸及歸宥慘白的俊臉,轉而看到他血跡斑斑的十指。
十指連心,他這雙手幾乎占據了他傷勢的絕大部分,卻不是鄔道升的那對陰陽環所傷的。
稍稍轉圜,沈縱頤便想通了。
屋內那數目龐大的符文,血紅色的符咒根本不是用硃砂畫的,而是用血作成。
是他的血,歸宥劃破十指用自己的血完成了這場倒轉生死、天理不容的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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