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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秋娘的手,卻沒有移動分毫。

  雪梨急了,又不敢再胡來,只得受著,小步小步地往前挪。

  若生叫了聲扈秋娘,轉過身去,讓她將雪梨帶到自己邊上來。

  雪梨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面,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這鞋面不錯!我倒不知你繡活做得這般妙。”若生垂眸看了一眼,笑著贊了句。

  雪梨的腦袋便低得更下了,聲若蚊蠅:“姑娘謬讚了。”

  若生斂去笑意,徐徐道:“你可是在害怕?”

  “奴婢不怕……”

  若生嘆了口氣,靜默了一瞬,忽道:“雪梨,這苜園,你去過幾回?”

  雪梨一哆嗦:“奴婢從未去過!”

  世上的事,只要沒有證據,那就都還不能下定論。

  雪梨嘴硬著。

  一行三人,穿過了一孔如意門。

  若生正在笑,眼角餘光突然瞥見斜刺里走來了兩個人。

  第199章 始料未及

  華衣婦人,領著個青衣婢女。

  若生腳下步子微頓,飛快側目看了一眼扈秋娘。

  與此同時,正從另一邊緩步走來的華衣婦人,已然瞧見了她,笑著張口喚了一聲“阿九”。

  若生聞言,便也立即回望了過去,笑盈盈走上前去,墩身一福,道:“三嬸。”

  姑姑不在府中,大伯母孀居茹素誦經,幾乎不出院門,她的繼母朱氏如今有孕在身,亦不會出現在此。至於四嬸林氏,早在四叔受傷之際,便毫不猶豫捨棄了四叔跟一雙兒女,離開了連家。

  是以,縱然還隔著些距離,縱然若生一眼望過去,並沒有認出人來,但瞧見那一身穿著打扮的瞬間,她便明白過來,眼前的人,是她的三嬸管氏。

  “你怎麼在這?”三太太見她沒有喊錯人,以為她這回是一眼便將自己給認了出來,面露欣慰,“前些日子說你病了,這身子可好利索了?”

  她掌著中饋,這些瑣事,她自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若生便笑著道:“已好利索了,勞三嬸掛念。”

  三太太聽她口氣不算疏離,面上笑意更濃了一些,亦停下了腳步,立在門邊,同她說起話來:“你這莫非,是準備往苜園去?”

  若生心中一震,勉強維持住鎮定之色,回道:“沒有,只是閒來無事,隨處走動走動而已。前些日子總是睏倦,便貪睡了些,結果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多了,這身上反倒是乏力得緊,出來走走。想必能好些。”

  三太太一邊聽一邊點頭,說:“正是這個理,年歲輕輕的,合該多活動活動筋骨。”

  “不過,三嬸,您這是做什麼去?”若生站至牆根陰涼處,視線越過三太太管氏的肩頭。落在了候在不遠處的另幾個人身上。扈秋娘看著雪梨。雪梨一臉的心神不寧,在邊上,就是三太太帶著的青衣大丫鬟。微微低著頭,看不清楚面容,更看不到臉上神情。

  但若生的注意力,卻仍盡數放在三太太身上。

  她在等。等著三太太回答她的問題。

  方才扈秋娘來報,說發現有人正在去苜園的路上。可那時,雪梨尚在木犀苑裡,所以那人就必然不可能會是她。

  然而若生一行一路走來,遇到的第一個人。卻是三太太管氏。

  這事,未免有些不對勁。

  如果方才就是三太太,府里的人。又怎麼會不認得她?

  難不成人人都同若生一般,記不清人不成?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若生的呼吸聲越放越輕。眉眼間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

  三太太見狀,還當她是畏熱,笑說“這天太熱,回頭就在木犀苑裡走動走動吧”,而後才回答道:“便是我,也懶洋洋的不願意動彈,這若不是有事需去一趟苜園,我這會定然還躲在屋子裡呢。”

  若生聞言,神色一松。

  ——三嬸沒有撒謊,亦沒有避而不談。

  由此可見,苜園此行,對她而言,並不是不能談及的事。

  但若生仍然追問了一句:“去苜園做什麼?那園子不是荒廢許久了嗎?難不成,是要重新修繕?”

  三太太搖了搖頭,笑著道:“你姑母不曾發話,這園子哪裡能修繕,該荒還是得荒著。”

  “那您這是……”

  三太太面有羞怯,似乎琢磨了好一會,才終於放輕了聲音同若生說:“是你三叔,不知怎地起的興致,說要在苜園見上一面。”

  若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突然間在自己跟前面露羞意,原來是這樣的事。

  府里上下,無人不知,連三爺夫妻倆恩愛有加,極其和睦。

  這約在苜園見面,只怕是什麼夫妻間的小情趣?

  若生想到這,耳朵也有些燒了起來,到底是長輩的事,她方才追著問三太太,此刻想來,卻是過了……

  “三嬸……”她略有些訕訕起來,喚了一聲三太太,張張嘴想要說些別的,眼睛裡卻突然映入了一雙鞋。

  一雙繡鞋,鞋頭微微翹起,繡的似乎是玉蘭花。

  但那鞋幫子上,有著零星幾點綠意。

  她乍然望過去,以為是葉子,可定睛一看後就發現,那根本不是葉子。

  那是鞋面上沾著的綠色糙汁!

  還有那雙腳,應是天足,雖然看著也是秀氣,但卻比一般女子的腳似乎略大上那麼一些。

  若生的腦海里便浮出父親同自己說過的話來,他在苜園發現了一隻腳印。

  他一比劃,她就知道那必然是女子的腳,可她同樣也記下了,那隻腳比她見過的大部分姑娘的腳都要大上一點。

  視線沿著那雙繡鞋,一點點向上移。

  若生口中的話,便也就隨著視線流轉一點點咽了回去。

  她話鋒一變,同三太太道:“三嬸好福氣!”

  三太太聞言直笑。

  她便趁機問了句:“三叔可是讓她來與你傳的話?”

  三太太一怔,轉過臉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丫鬟,笑嗔一句:“忒精怪,你怎地知道?”

  若生亦笑:“您只帶上了她,這其中意味難道還不明顯?她自然是有功,您才願意讓她同行。”言罷,她忽然道:“好三嬸,您也帶我一道去吧!”

  “……阿九,這……”三太太沒料到她會突然這般說,不由得語塞。

  若生模樣親熱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笑吟吟撒嬌道:“好三嬸,您便讓我跟著去吧,我也想瞧瞧三叔到底起的什麼興致!”

  三太太窘然:“這、這……”她原就有些羞怯,叫若生一纏,這兩頰都要快要紅透了,偏生又是長輩,得端著,這一來二去,她就有些神情恍惚起來,又羞又尷尬,索性擺擺手說,“我突然想起還有急事需辦,這一時半會只怕是去不了苜園了,阿九你去吧,你去了便同你三叔說上一聲。”

  “急事?”若生撒了手,站定,正色起來,“想必是要緊事,那三嬸您就快去吧,我稍後見了三叔替您解釋,請他回去見您。”

  三太太忙不迭要走,直說:“好好,辛苦你了。”

  若生一福:“三嬸好走。”

  三太太轉過身去,準備原路返回。

  一直站在扈秋娘雪梨身旁的那個大丫鬟,見狀驀地面色一變,失聲喊了一句“太太”。

  第200章 誰在那

  聲出突然,在場諸人皆不約而同地朝她望了過去。

  三太太更是蹙起眉頭,道:“怎麼了木蓉?”

  名喚木蓉的青衣丫鬟聞言,匆匆自扈秋娘幾人身側走了過來,到近旁後,話音焦急地道:“太太,三爺還在那候著呢。”說這話時,她並未放輕聲音,一旁離得不遠的若生,便也就清清楚楚聽了個正著。

  三太太羞惱,斥了聲:“木蓉!”

  “太太……”木蓉飛快地看了若生一眼,勉勉強強將話語裡的焦躁給壓制住,低下頭去。

  三太太見狀面色不虞,將眉頭皺得極緊,過了會方才同若生笑了笑,說:“天日熱,你若乏了,便早早回去歇著,切莫累著。病雖好了,可人這身子骨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康健起來的,還是得多加注意。”

  若生面上聲色不動,笑吟吟應是,道謝,送三太太回去。

  氣氛尚可,三太太轉過身去,準備穿過如意門,沿若生來時的那條路返回。

  裙袂飛揚,她一隻腳已經邁進了門裡。

  若生在後頭目視著,心下微鬆口氣。

  儘管那事若是真的,她此番便是攪黃了三叔三嬸的好事,但縱是如此,也好過叫三嬸遇到危險。

  如果這事是假的,其一便可能是三嬸方才所言沒有一句是真的,字字都在騙她,那麼苜園的事,雪梨的事恐怕也就同三嬸脫不了干係,她讓三嬸去不得苜園,這留出來的光景,便能叫她細查一遍;其二便是三嬸毫不知情,這般一來。有問題的便是她身邊傳話的那個大丫鬟木蓉。

  她剛剛佯裝好奇,故意令三嬸羞窘。

  果然,三嬸推脫了兩句,就要折返,生怕同她一道去苜園見了三叔,更加窘迫。

  而木蓉的反應,就值得推敲推敲了。

  若生一面目送著三太太。一面用眼角餘光打量著木蓉。

  她甚至悄悄瞥了一眼雪梨。但雪梨面上神情與方才並無差別。

  依雪梨剛才那模樣來看,她的膽子,委實稱不上太大。如果木蓉同她相識,她此刻定然會有變化。

  若生思忖著,覺得眼下這事,愈發有趣起來。

  三太太的腳步則已經慢慢走遠了。

  她的大丫鬟木蓉。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腳步沉重。似是不願意走。

  若生的視線,便一直落在她的繡鞋上。

  如今這時候,寧可錯殺,也不能放任。

  一旦這木蓉所傳的話是假的。那三嬸未去苜園,不管是何陰謀都無法得逞,三叔回來同三嬸一對話。那就更是破綻全露,她便是想賴。也是百口莫辯!

  若生將心一沉,拔腳向前走去。

  扈秋娘押著雪梨,大步跟了上去。

  雪梨的臉色,卻逐漸好看了起來。

  方才三太太后來說的那幾句話,她可全都聽見了。故而她便以為,連三爺當真就在苜園,若生此番過去,也只會看見連三爺而已。

  這便似乎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雪梨提心弔膽走了半天,到現在才終於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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