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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彧留下的貓。那就讓他自己派人來領回去吧。
養了一路,這會驀地就要送它走,她心底里隱隱約約還真有些捨不得呢。
扈秋娘見狀便笑了起來,說:“姑娘回頭也養上一隻吧。”
“養上一隻倒也不錯!”若生聞言立時眉開眼笑。“只是不知養只什麼模樣的才好。”
“喵!”
元寶急促而響亮地叫了起來。
扈秋娘忍不住哈哈大笑,同若生道:“姑娘快瞧,它莫不是醋上了?”
等若生自個兒養了貓。來日必是不樂意再見天見它了,何況它本就不是連家的貓。更不是若生養的貓。說來元寶素來精怪,聽著她們說話,竟像是聽明白了一樣,這會急聲叫喚著,連熱似乎都忘了,只緊緊拿肉爪按在若生鞋面上,就差整個身子都掛了上去。
若生吃驚不已,小聲嘀咕:“蘇彧這貓究竟是怎麼養的……”
怎麼同別人家的貓那般不一樣呢?
難不成是隨了主子的性兒?
她望著元寶,不覺想起了蘇彧來,想起那天拂曉時分他坐在那神色疲倦地朝自己笑的模樣,心尖輕輕一顫。
她往常不覺得,那一瞬間倒是真覺得蘇彧的眉眼生得太好,只是一個笑,也令人一見難忘。
“姑娘?”扈秋娘見她久不言語,似愣住了,便輕輕喚了一聲。
若生回過神來,趕忙將心緒一斂,搖搖頭說:“不說了不說了,先家去再說。”
她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父親了。
也不知她不在的日子裡,父親同繼母之間處得如何,是否和睦,可有鬧脾氣。每日裡是不是總往她的木犀苑裡跑,纏著吳媽媽一眾人問她到底何時回來。
思及此,她便又不禁想起了千重園裡的人來。
平州裴氏一門跟連家究竟是否有怨,她終究還是要尋個機會親自問一問姑姑的。
如果玉寅、玉真兄弟二人果真是裴家的人,那他們深入連家的目的,就必然同梅姨娘心中怨恨的事一般無二。
前世他們也的確毀了連家。
還有四叔那邊,到時省不得也要見上一面“說說話”才是。
馬車就在她漸漸清晰起來的思路間,進了平康坊。坊里,盛夏的氣息已經日益濃重,綠意撲面,紅日勝火。
先前若生進城門時,就提前打發了人回連家報信。
是以他們一行人的車馬才剛剛到連家大宅附近時,迎面就有人跑了過來,急切道:“姑娘可算是回來了,二爺都問了好些日子了!”
若生聽了不覺也急了些,讓人加緊趕路。
須臾馬車進了連家,直接停在了二門外,扈秋娘領著人卸東西歸置,綠蕉就跟著若生先下馬車往裡頭去。
誰知若生才一下馬車,就瞧見了父親跟繼母。
倆人並肩站著,神色皆焦急得緊,額上還泛著細密的汗珠子,像是已在日頭底下厚了一會了。
明明往後站些,就是能遮陰的地方。
但若生才往前邁開一步就發現了,如果他們往後站一些,就無法一眼瞧見馬車停下的地方。
他們這是想一等她回家就立即見到呀!
若生當下鼻子一酸,好好的差點落下淚來,忒不像話。
她怕叫父親瞧見自己泛紅的眼眶想到憂心的地方去,遂站在原地悄悄拿帕子拭了拭,又深呼吸了幾口。才終於往前去。
他二人顯然也已經看見了她,馬上迎了上來。
朱氏先笑,笑過卻輕嘆了一聲:“瞧著竟是瘦了呢。”
“母親瞧錯了,我這分明是胖了不少才對。”若生笑吟吟走上前去,熟稔地挽了朱氏的手臂。她才出門十幾日,再瘦又能瘦多少?
朱氏搖搖頭:“哪裡,看著的確是瘦了些。回頭讓廚房裡給你燉些湯水補一補。”
聽是吃的。連二爺也插上話來:“那我也是要補一補的!”
“爹爹。”若生喚了一聲。
他轉過頭來上下打量她一眼,方才滿臉的焦急如今一點不見,哼一聲說:“誰是你爹!”言罷又別過臉去。再哼一聲,“我可不認得你!”
若生怔了下,悄悄去看朱氏。
朱氏面露無奈,輕輕搖了下連二爺的胳膊:“二爺。您先前不天天問阿九何時回來嗎?”
連二爺鄙夷道:“她才不是阿九!”
“爹爹……”
“不帶我也就罷了,還一走就是十幾日!”連二爺越說越氣憤。“還帶走了我的窩絲糖!”
一匣子糖,他記到了現在。
若生失笑:“那糖不是您給我的?”
連二爺忿然:“才不是給你的。”可說著說著,他又癟了癟嘴似要哭,“你怎麼就去了這麼久……久的同小祺一樣……也是一天天不見人。然後就再也不回來了……”
“我以為、以為你也再不回來了——”
他到底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當著眾人的面哭了起來。
丫鬟婆子面面相覷,然則也沒有人敢多出一點聲。
若生趕忙賠禮:“爹爹我知錯了,再沒有下回了!”
連二爺一邊哭一邊發脾氣:“你哪錯了?”
若生語塞。她哪錯了呀?這話她可怎麼接?
見她愣住,連二爺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倒是說說。”
若生急中生智:“女兒哪哪都錯了,這回就沒有一丁點對的!”
“這還差不多!”連二爺突然打了個嗝,許是自己覺得樂呵,他明明哭著又笑了起來。
朱氏在旁適時勸道:“咱們先回明月堂去,好吩咐小廚房那邊給煲湯,順道也好叫阿九回木犀苑去換身衣裳。”
連二爺聽見“湯”字,立馬將聲一收,帶著濃重鼻音“嗯”了聲,而後看向若生:“灰撲撲的,快去洗一洗!”
“您不生氣了?”若生陪著笑臉小聲問。
連二爺沒說話,打從鼻子裡發出哼聲來,斜睨她一眼,然後伸手推了一把她的肩頭:“醜死了,快去換衣裳!”動作卻是格外的輕柔,就連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了一個角。
一行人就往垂花門裡頭走去。
少頃,連二爺夫妻倆回明月堂,若生則先往自己的木犀苑去洗漱更衣。
臨分別之際,連二爺才瞧見了元寶,當下訝然道:“這貓怎麼又來了?”
就連朱氏也奇怪。
連家無人養貓,若生也不曾養貓,連二爺卻像是見過這貓的。
他說完忽然瞪大了雙目,震驚地看向若生:“你領著它出門玩兒去了,卻不帶我?”也不等若生解釋,他甩袖就走,一邊走還一邊念叨,“我還不如一隻貓——不如一隻貓——竟然還不如一隻貓——”
日影闌珊下,元寶得意洋洋地“喵”了聲。
連二爺的背影更委屈了……
若生扶額,匆匆往木犀苑去,準備回頭好好同他說一說。
到了廊下,站在架子上似睡非睡的銅錢猛地叫了起來——
不孝女!
回來了!不給飯吃!
若生正低頭沉思著,“嘭”一聲撞上了廊柱。
第104章 敘話
極重的一下,撞得她往後一倒,趔趄著就要摔下去。
綠蕉幾個立馬手忙腳亂地上前去扶她,吳媽媽更是唬了一大跳,急忙撥開眾人湊近了去看若生的額頭。上頭一片紅通通,顯見是撞得極厲害。
若生回過神來,也覺痛得厲害,自個兒下意識拿手去揉,一面倒吸著涼氣問眾人:“可是腫了?”
她摸著,指腹底下像是有硬塊,然而眼前沒有鏡子,她想瞧一瞧也是不能。
吳媽媽慌慌張張抬手擋住,急聲道:“好姑娘,可不能胡亂拿手揉!”
這撞著了別的地方也就罷了,偏生撞的是腦袋,那就不能不小心謹慎些了。尤其連家這府裡頭可還有位二爺,當初就是因為磕著了頭才變成今時這模樣的,這可是大事。
吳媽媽攔住若生不安分的手後,低著頭仔仔細細看了又看,還是立刻扭頭吩咐下去:“速速去請個大夫來看看!”
若生聞言也慌了:“莫叫爹爹知道!”
她這會才剛剛進家門沒多久,就鬧鬧騰騰地要請大夫,萬一叫明月堂那邊知道了,還不馬上鬧個人仰馬翻?
“是是,姑娘別急,斷不叫二爺跟太太知道。”吳媽媽勸著,一邊又吩咐了幾句下去,而後便要扶著她進屋子裡歇著去。
若生咬咬牙站穩了腳跟,額上痛意似乎也消了些,正要邁開步子往裡走,忽然轉過身來,叫住了那將要去請大夫的丫鬟,說:“罷了,還是不用請大夫來了。”
吳媽媽大急:“姑娘萬不可胡來。奴婢瞧著磕得厲害,還是請大夫來仔細看一看吧。”
若生照舊搖頭:“沒這般嬌慣,使人去打了水來,回頭抹些藥就是了。”
底下一群人聽著她說自己沒那麼嬌慣,一個個都傻了眼。
吳媽媽也是語塞,總不能主子說了自己不嬌慣,他們非得揪著這事說她是個嬌慣著長大的。禁不住一點疼。
若生皺了皺眉頭。旋即展顏笑了笑:“都別愣著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言罷,她終於抬腳往屋子裡走去。一邊走一邊還不忘叮嚀吳媽媽,“這事可不敢告訴明月堂那邊。”
吳媽媽嘆口氣,應聲是,讓人去拿藥來。
進了屋子裡。若生愣了下,回頭問:“元寶上哪兒去了?”
“元寶?”吳媽媽愣了下。
若生比劃著名。“喏,就是方才跟著我一道回來的貓。”
吳媽媽這才恍然大悟,道:“剛剛還在呢,奴婢讓人去找一找。”
她便先行退了下去讓人找貓。
若生盤腿坐在軟榻上。想伸手去摸一摸自己熱辣辣的額,又念著吳媽媽的話不能胡亂摸,只得心焦地忍著。
好在沒一會。就有人端了溫水送上來。緊接著,去取了藥膏的丫鬟也回來了。
若生看一眼。問那手捧藥膏的丫鬟:“拿的什麼藥?”說完又去看那正在擰帕子的丫鬟,沉吟著吩咐下去,“雪梨,去換塊厚些的帕子來,先捂著敷一敷。”
不然積了淤痕可不妙。
兩個丫鬟聽了她的話,卻是各自動作一頓,面面相覷,遲疑了一會其中一人才道:“姑娘……奴婢是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