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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瑛拭了淚,對著小桃莞爾一笑道:「回來的路上,我也想過法子了。若真嫁給那個姓朱的鰥夫,與其婚後被他磋磨至死,倒不如如今置之死地而後生,興許還能掙出一條生路來。」
*
兩日後。
正逢徐御史的同僚來徐府與其坐而論道,一群文人雅士在內花園閒逛時,正巧瞧見了在岸邊駐足停留的瑛瑛。
眾人疑惑不安時,便見瑛瑛頭也不回地跳入了湖面之中,姿態決絕,岸邊還放著一封她親筆所書的「自白信」。
信中所述,大約是她不願意連累薛家世子,只想一死來成全自己的清白名聲。
可此番行徑卻是將承恩侯府置在了風口浪尖之上,鹿鳴花宴事發已有幾日,可承恩侯卻沒有半分動靜。
多的是人在背後議論承恩侯府仗勢欺人、不願負責。
此等流言蜚語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薛敬川與龐氏立刻託了保山上門,直截了當地與徐御史和寧氏說:「吾家小兒意欲求娶貴府二小姐。」
第3章 大婚前夕
瑛瑛尋死的消息傳到薛懷耳畔時,他正在榮禧堂內與薛老太太周旋。
堂屋內立著的丫鬟和婆子俱都小心翼翼地侍立在側,盯著自己的足尖發愣,並不敢抬眸打量這一對互相慪著氣的祖孫。
薛老太太素知她這嫡孫有一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渾身上下那股子文人風骨說好聽了是堅守自持,說難聽些不就是一根筋、認死理?
倒是與已故的老承恩侯脾性極為相像。
薛老太太生了一會兒悶氣,其間悄悄瞧了幾眼坐在她下首的薛懷,見他仍是那一副不動如山的安然模樣,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柔嘉公主對你一往情深。你怎能棄了金枝玉葉不娶,偏去娶個五品小官家的庶女進門?」
薛懷持著清潤的淡眸,端坐在扶手椅里的身子也如松如柏般氣定神閒,不論薛老太太如何逼問,他總是回答那一句:「孫兒與她破了男女大防,闔該娶她為妻,否則便是要置她於死地了。」
「什麼男女大防,不過是你心善救了她一回罷了。縱然如今京城裡有些流言蜚語,可晾上一年半載,有誰還會記得此事?」薛老太太拍桌而起,染著怒意的眉目擰成一團。
薛老太太年輕時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如今雖已年邁,骨子卻還藏著幾分說一不二的銳氣。
她發怒時帶起一陣令人心悸的威嚴氣勢,榮禧堂內的丫鬟和婆子們都不由地抖了抖身子。
唯獨薛懷不疾不徐地答道:「祖母此言差矣。無論事出何因,孫兒總是與徐小姐有了肌膚之親,即便您想了法子遮掩過此事,若是來日被人翻閱出來參上一本,傷的便是我們承恩侯府的名望。」
薛懷也知曉他祖母的軟肋在何處,其一是她已出嫁的姑姑薛英嫣,其二便是整個承恩侯府的名聲。
果不其然,薛老太太聽得薛懷此話後便隱忍不發,將裹在心口的不甘壓了又壓,最後匯成一句哀切的嘆語。
「懷哥兒。你娶了別人,怎麼對得住柔嘉公主對你的一片情意?」
孫媳的人選從端莊大方的金枝玉葉變成了個一無是處的心機庶女,換作誰都無法心平氣和的接受。
薛老太太氣惱無比,卻又實在拗不過自己的孫子,無奈之下只得放軟語調打起了感情牌。
誰知薛懷卻只是蹙了蹙劍眉,謙和又疏離地回道:「祖母慎言,我與公主發乎情止乎禮,不曾有過半分逾距的時候。」
這話一出,薛老太太也泄了力,面容瞧著要比昨日蒼老了十歲,只見她擺了擺手道:「罷了,便隨你吧,娶個心機深沉、只想攀龍附鳳的庶女進來,往後有的是苦頭要吃。」
薛老太太既下了逐客令,薛懷便也順勢起身,朝薛老太太躬身行了個挑不出錯的全禮後,才步履如風地走出了榮禧堂。
可把薛老太太氣了個仰倒。
薛懷一徑走去了自己的松柏院,挺朗的身姿方才踏足抄手遊廊,便隔著一道垂花門聽見了小廝們的竊竊私語之聲。
「那庶女當真是好手段,見我們家沒有要提親的意思,便尋了死,逼得國公爺和夫人著急忙慌地上門。」
「這便叫欲擒故縱,眼瞧著這庶女是賴上了咱們世子爺,往後嫁進承恩侯府,不知要攪和出多少事端呢。」
交談聲漸行漸遠。
薛懷的面色尚且稱得上淡薄自許,可身形卻怔惘般地停在垂花門裡側,久久不曾挪動步子。
縱他大度灑脫,可也只是個肉體凡胎而已,如今被人裹挾著玩弄於鼓掌之間,心裡總有兩分憤懣在。
只是薛懷從不喜形於色,或遇煩悶鬱結之事,也只會待在外書房裡誦讀幾本閒雲野鶴的遊記,或是筆走龍蛇般寫上幾個大字,心中的凝郁自然遊刃而解。
今日他也是這般。
一進外書房便交代了貼身伺候的小廝,若不是極要緊的事,便不要出聲打擾他。
小廝莊重地應下。
可一刻鐘後,小廝便叩響了楠木門窗。
「世子爺,柔嘉公主造訪,老太太托奴才給您遞個信。」
薛懷正坐於几案之後,本是在翻閱前朝治水之策,冷不丁聽得此話,明澈的眸子便落在几案前擺著的那一架山水屏風之上。
京城裡有哪個人不知曉柔嘉公主對薛懷的情意?連薛懷這般遲鈍的人也察覺到了柔嘉公主對他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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