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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伸過一隻染著艷紅蔻丹的手,濃烈刺鼻的脂粉味嗆得她反胃噁心。
她將她領子一拉,嫌棄道:「這身上全是疹子,好了也要留疤,怎麼留給客人?這樣的貨色我們可不要,你們帶回去罷!」
那些看守只得帶著她又輾轉了兩地,通通都因為這個原因沒要,只得掃興地將她帶回船上。
她生著病,模樣要死不活,看得那些看守怒氣橫生,沒忍住踢了她一腳,這一腳讓她本就難受的胃徹底爆發,在看守腳下乾乾地嘔了半天。
再之後,她被草草賣了出去做粗使,給主家抓藥的時候認識了藥鋪的大夫和學徒。
他們拿她練手,嘗試著給她用藥,治療臉上的傷口。她主動向他們發問,可不可以在她身上試用迷藥。
那學徒嚇得直擺手,反倒是那個上了年紀的大夫,看著她嘆了口氣。
那天她走的時候,他給了她很小的一包蒙汗藥。
周鳴玉對迷藥的抗藥性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慢慢練出來的。
後來她隨著主家出去做生意,四處奔波,難免遇到些歹人。但好在民間的迷藥成分並不純粹,只是很次等的水平。她一直小心謹慎地給自己試藥,倒也沒中過招。
周鳴玉回到上京之後,終於有了安眠的香料可用。她便嘗試將安息香里助眠的成分全提出來,時不時熏一籠十分濃郁的味道來訓練自己。
所以此刻,她一睜眼,便立刻察覺到了不對。
屋裡其實沒什麼味道,但周鳴玉的身體已經有了一種熟悉的沉重感,她的手腳尚可移動,只是十分遲鈍。
這樣完全嗅不出味道的迷藥,與她從前嘗試過的那些,絕對不是同一層次。
房間裡亮著燈,來人卻絲毫不顧忌。若他只是想求證什麼東西,而並不對自己下手,那周鳴玉也不想貿然驚動對方。
畢竟來人一定身負武藝,而自己卻傷在腳上行動不便。
此種情況下,她沒有任何勝算。
周鳴玉只是輕輕地將被子向上提了提,掩住了口鼻,同時默默取下了手臂上的匕首。
而來人的目標顯然非常明確。
周鳴玉未嘗聽到床帳外的半分動靜,而長劍已刺入帳中,快狠准地刺向她的身體。
周鳴玉迅速伸手,用匕首格擋卸力,同時身子向一邊一縮,撲滅了床頭的小燈,同時從側面滾到了床下。
她迅速喊了一聲「繡文」,無人回應。
周鳴玉心中基本可以肯定繡文已經中招昏迷,若是更危險,可能已經丟了性命。
她喊這一聲,一來是為了確認,二來是為了用聲音吸引刺客確認她的位置,以便自己迅速向另一邊移動。
周鳴玉將一旁桌面上的茶杯瓷器全都向著刺客的方向掃到了地上,而後迅速向床後與牆壁中間的那一道縫隙挪過去。
她右腳使不上力,但此刻也顧不上許多。
她一瘸一拐地過去,而此刻的長劍已經又刺了過來,在窗紙透進來的那一點昏暗的月色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周鳴玉知道自己沒有他的動作敏銳,已經做好準備揚手舉起了匕首。
而下一刻,那道長劍卻突然換了方向。
刺客突然轉身向後防禦,周鳴玉的手沒停留,直直在刺客腰間狠狠劃了一刀。刺客的腿立刻後撤,一腳絆倒了周鳴玉。
周鳴玉一點不懼,反而矮下身子,準備給出第二刀時,卻在窗邊透進來的一點微光里,看見了刺客身後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人鬼魅一般出現在刺客身後,在刺客向周鳴玉刺出長劍的那一瞬,手中寒光一閃,順著刺客的喉嚨狠狠划過。
刺客的劍尖抵在周鳴玉身前一寸,但他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周鳴玉感到有滾燙的液體瞬間灑在她的身上。
下一刻,這刺客的身體頹然倒地。
周鳴玉本就吸了不少迷藥進去,折騰了這一回,身體已經開始變得沉重。她緊緊攥著手裡的匕首,另一手扶著床沿,向內縮了縮。
而那個人一腳將刺客的屍體踢到一邊,便快速向她邁出一步,傾身對她伸出一隻手。
周鳴玉沒看清他的臉。
但她好像猜到了。
就在此刻,房門被撞開,一隊兵士手裡按著刀,舉著火把闖了進來。
來人立刻撤步,向外跨了一步,提起長劍指向外間,冷聲喝道:「站住!」
周鳴玉這次聽清了。
真的是楊簡。
有火光的映照,周鳴玉終於看清了楊簡的樣子。
他穿一身深色常服,眉目凜冽,提著劍站在幾步開外,冰冷的劍鋒直指眾人,未乾的鮮血順著劍身的紋路落在地上,凝成一團深色的髒污。
刺客的屍體在他腳邊躺著,而他面目如冬日一場蕭肅大雪,安靜冷厲。
周鳴玉有些遲鈍地想到,似乎自他們重逢有了交往以來,這是他頭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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