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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盛恍然大悟:「我說你們一個胖一個瘦,一個高一個矮,看著不像親兄弟,反而你和柳夫子的眼睛比較相似。」
「王君所言極是。」
張有光為自己倒一杯酒,敬了魏游一杯,然後端正坐直,收起一貫的懶散:「張某的事聊完了,不如談一談王爺約見張某,是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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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北方來信。
蠟燭燈火下照亮工整的字跡,信內筆墨不多,僅有三頁紙。
柴正峰立在一旁,目不斜視,視線投落在被燭光拉長的身影之上。
屋外蟬鳴蛙聲相伴,屋內僅有信紙窸窣翻動的輕響。
等一陣微風吹過,火苗躥上紙面,一眨眼化為灰燼。魏游拍拍手,打量著柴正峰。
說起來柴家也是世家。柴家在朝堂上頗有威望,祖上出過好幾任將軍,柴正峰的祖父在皇帝身為皇子時曾救過他的性命,柴正峰的父親目前在吏部當職,柴正峰的大哥被皇帝委以重任,身在北方抗戰殺敵,他還有一個弟弟,前年考取了功名。
柴正峰御林軍出身,跟在他身邊屬實埋沒了人才。
「柴正峰。」
「屬下在。」
柴正峰站在光影里,身姿挺拔如松,穿戴的家僕打手服也無法掩蓋軍中的儀態。他能感覺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如影隨形,像是能夠把人心底的一切看透,所有的隱瞞、所有的秘密皆無處可逃。
無端的,柴正峰閃過那日魏游面對劉和德時的神情。
冷漠又疏離。
屬於一種與生俱來的距離感,在面對安插在身邊的暗信時,始終無動於衷,甚至看不出有情緒波動,對他來說,像是早有預料或者是不屑於去揭穿。
前提是,不對他亦或是對他在乎的人造成威脅。
魏游新擬了一封信,不等字跡干透,信紙被折進信封。他繞過桌案,走到柴正峰跟前。
「你跟了本王快兩年了吧?」
柴正峰心頭一跳,豁然屈膝跪地,但一雙強有力的手托住他的臂膀,制止了他下跪的動作。
「王爺。」
魏游把信和信物遞給柴正峰:「再熬一段時間吧。」
王爺為何這樣說?
他知道了什麼。
摸不著頭腦的話令柴正峰大駭,彼時他已經失去琢磨的時機,因為魏游接下來的話令他不得不收斂心神。
「三哥動手了,國舅和大皇子現在分身乏術,正好方便我們渾水摸魚。」以三皇子的信為信號,魏游著手布置清繳東嶺的安排。
「安排藏在暗處的人時刻關注知府府宅里的動向,盯住他,別讓他跑了,」魏游井井有條地將一條一條任務布置下去,「信送到鯉州去,秘密徵調戰船南下,動作要快。」
「鯉州的水師全部控制起來,換上我們的人,裝成商船出海。東瀛入鯉州必過首島與崖東交接處,此處進入容易出去難,派人在崖東背面候著。」
「王爺打算請君入甕?」柴正峰擔心地說,「戰船封鎖北面,但東面與南面無人防守,即便我們與東瀛開戰,也無法保證趕盡殺絕。」
「此事不用擔心。」
魏游沒有解釋,柴正峰見魏游胸有成竹的模樣,驚訝之餘,難掩心裡的警覺和憂慮。
魏游沒有錯過柴正峰一剎那的錯愕,深邃的眼眸中躍動著燭火橙黃色的光芒,叫人一時看不清情緒。
柴正峰察覺到危險,猝然抬頭,就對上一雙極具壓迫性的鳳眼。一股寒意從腳底迅速竄上脊背,柴正峰整個人都僵硬了。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乾澀道:「屬下立刻去辦。」
不過,在轉身離開前,魏游再次叫住了他。
「張有光的行蹤找到了嗎?」
「找到了。」
「既然如此,明日你親自走一趟鯉州府城衙門,」魏游又丟給他一塊令牌,「徵調幾個捕手,記得要讓百姓清清楚楚看到張有光被帶走,越熱鬧越好。」
今日不是和張有光相談甚歡嗎,怎麼又改主意了。
柴正峰遲疑:「過河拆橋,是不是不太好。」
「無妨,正好打個措手不及。」
「事成後,你再走一趟范知府的宅子請他出面,就說本王昨日遇刺,已抓住罪魁禍首,希望范大人秉公執法。」
柴正峰有千百個問題想問,但最終匯聚成一個簡單有力地回答——
「是。」
第88章
「愁啊, 今兒沒什麼生意。前兩天人多,我特意從二道販子手裡拉一車貨準備賣,哪成想一半都沒賣出去, 若是砸在手, 家都沒臉回去。」
一位大爺愁眉苦臉, 唉聲嘆息, 隔壁擺地攤的外地游商轉過頭,奇怪地看著他。
「你是鯉州城人?」
大爺操著一口純正的閩語:「土生土長。」
聞言,隔壁眼神更奇怪了,大爺眼神不好,不懂其意。但任誰被莫名其妙盯著半天不說話, 都會急躁。大爺臉冷下來, 問:「你什麼眼神?」
隔壁沒計較他的失禮,道了聲「奇怪」:「聽聞鯉州城人人崇拜張船王, 我看不盡然。今日出門我見隔壁鄰所個個往衙門跑,怎麼你不知道船王被官府抓了?」
「什麼?!」
大爺吹鬍子瞪眼,把前來挑選貨物的行人嚇一跳。
「開什麼玩笑,張船王一不謀逆,二不欺壓百姓, 憑什麼抓他?誰敢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