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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陽,夜裡還有星星,那樣開闊一片星空,把夜晚都照得雪亮雪亮的,還有剛剛爬上樹梢的月亮,水裡撈過似的,水亮水亮...」
崔燕恆是惠正二十六年的狀元郎,才華橫溢,可以辭藻華麗,也可以用通俗簡單的語言描繪事物。
他仿照鄉間老人的見識和語言,把一幅優美宏大的關於星夜銀河的壯美畫卷,三言兩語呈現在蕭柔面前。
對面的姑娘聽著聽著就入了迷,不知不覺已經忘記先前的彷徨和苦惱。
「爺爺我覺得...我好像跟你是早就認識的一樣,還有,我覺得你好厲害啊,你隨便說說,我就好像感覺自己也看見這片這麼美的星空一樣。」
她朝天邊伸出手,虛無中輕輕地撫摸著,仿佛那裡有一大片璀璨星河,在朝她壓來似的。
她唇角慢慢彎起,本來黯淡的眸子此際被星子稀疏的夜照映得多了三兩點星火。
翌日,崔燕恆焦急召來伏鷹:「找到靖王了嗎?」
伏鷹猶豫道:「稟主子,找到靖王了,但...」
「靖王路過此地,原來是順便尋舊人的,當年常答應進京時落難,曾被一貴人相救,靖王是來幫母親尋恩人的,而這個恩人...屬下剛剛查得,竟是孟家的人。」
「孟家人。」崔燕恆手裡把玩的筆停了下來,缺少一指,本來筆下的畫卷就少了舊時那種爐火純青的韻味,此時再如何練習,也難以回到最初。
伏鷹繼續道:「孟家那位主心骨,已經被主子殺了,所以,孟家的人已經視主子為眼中刺,如果此時靖王要許他們一個願望報恩,那就是...」
「事成後讓我給他償命,是吧?」崔燕恆笑道。
伏鷹低頭沉默。
「行了,你趕緊派人去告訴靖王,孟家的人我來幫忙安置,讓他趕緊回來,蕭柔已經等了他一夜了。」他道。
「那接到孟家人後,屬下要不要...」伏鷹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崔燕恆將自己暗衛營的符玉丟給他,「把這個拿去給靖王,以後暗衛營一切由他來安排,羌國給的那些人,以後不必再用。」
伏鷹驚道:「主子你這是...」
崔燕恆又笑道:「連你都知道,我剛殺了馬釗,孟家人落在我手上肯定落不得好,靖王又豈能安心回來呢?只有他掌握了我的底牌,知道我肯定善待孟家人,才能徹底安心。」
「恕屬下愚昧,屬下想問,主子為何要這樣做呢?屬下去把孟家人殺了便是了,為何還要幫著靖王報恩,不惜用自己的人來對付自己呢?」
伏鷹跟著他那麼久,對這個主子的脾性算是十分了解的,可這一刻,他覺得他一點也不了解他了。
崔燕恆望了望窗外那片被日光照耀得一片盎然的紅花綠葉,想起那天看見微安拉著她的手觸摸蝴蝶,觸摸被陽光曬得暖暖的花葉,她笑得一臉幸福的樣子。
「因為...」他手心掐得滲出腥血,臉上卻笑得蒼涼,「我還是好恨...我想讓她,付出代價。」
同孟家人交涉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小意外,靖王差點被誤會遭暗殺,崔燕恆連夜趕去,趕在孟家人對靖王下手之前,許以利誘,又各種脅迫,中途受了一點輕傷,總算圓滿解決了。
當天夜裡再度回到客棧時,已經很晚了,崔燕恆覺得她應該已經回屋了,便回自己屋裡包紮,但沒過一會,他始終不放心,還是披上了蓑衣,赤著足走出去,來到了那條遊廊上。
她竟然伏在欄杆上哭了。
他的心猛然一緊,像是被什麼揪緊心臟一樣痛,快步走前去,她聞聽聲音,擦乾眼淚抬頭,
「爺爺,又是你?」
崔燕恆竭力壓住喘`息的呼吸,見她眼睫掛著淚,掏出帕子想替她擦淚,帕子已經掏出來了,快將觸碰到她時又縮了回來,幾經掙扎之下,到底是沒能幫她擦到淚。
他嘶啞著聲音道:「怎麼又不睡覺,躲這裡哭鼻子了?」
「爺爺我...」蕭柔低下頭,揪著手,「我害怕...」
見她展露出特別無助的眼神,他覺得心裡塞滿了酸酸澀澀的東西,
「別怕,你信爺爺一次,回去睡一覺,明天就什麼都好了。」
他的話莫名有種讓人安定信服的感覺,蕭柔的淚已經止住了,眼神沒有焦點地朝前方說話聲音的方向望。
「嗯,爺爺是長輩,長輩說的話,我信。」她終於笑了。
把她哄開心了之後,他捂住剛才因匆忙趕來不小心崩開的傷口,又說了好些話,直到血腥味被她聞到,輕皺著鼻子問:「爺爺,我好像聞到血腥味,是你受傷了嗎?」
他才狼狽地撒謊說自己白天時宰了條魚,沒來得及換衣服,匆匆離開了。
微安終於在第二天的傍晚時分趕回來了,蕭柔聽見他的腳步聲,高興壞了,當天晚膳便多吃了小半碗,又拉著微安的手說了好久的話。
崔燕恆在她的屋外望著燭火照映出二人的身影,一直過了好久好久都不曾熄滅。
本來他以為她現在有微安陪著,心情該放鬆多了,不會再一個人半夜跑出來傻傻地枯坐了,可他還是不息心,一直在廊下暗處看著,想等她睡著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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