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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說新旦,秦巧倒是有些恍然。
一眨眼,就要年末了。
回到滿井村竟這般久了。
「好,那我先走...」
話音未落,打左側傳來一聲響亮的咯吱聲,二人同時扭頭看去。
便見林家嬸子在前,嘴裡一疊聲囑咐『在外照看好自己的』『空了多回家看看』『娘說的那家姑娘,你上心些』等...
在她身後是幾日前匆匆一照面的林家二全。
林二全一聲聲應和著他娘的話,只不過『嗯』『好的』『知道了』,怎麼聽都像是隨口敷衍。
秦巧不好一直聽下去,先開口打招呼:「林嬸子,起早吶。」
林娘子這才曉得還有旁人在。
她倒是客氣,面上客客氣氣的,同秦巧客套幾句,與阮氏卻連個照眼都不願意。
阮氏不介意。
近鄰就是這點不好,家中有個大小事兒,隔著一道不甚寬厚的牆垣,彼此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諸如她知道林家昨日吃了一頓魚羊鮮,林家必然也知道自己家吃的是白米粥。
「路上當心些,別滑了。」
阮氏最後叮囑一句,目送秦巧拐上村裡的大道。
一前一後兩道背影,越走越遠。
阮氏望著望著,心裡就起漣漪:這兩個都勤快快的,怎麼看都般配得很!
「般配什麼!你家這破落戶,休想攀扯我家二全!」
身側猛地來了一聲呵斥,阮氏這才發覺原是自己不知覺呢喃出了心中所想!
林娘子惡狠狠地剜著阮氏,一想到她往日不乾不淨地偷人,竟還敢在草市上攀了二全,氣得拳頭攥緊就要上去捶人!
索性門內林家漢子聽著動靜不對勁,急忙探出步來將人拽住。
阮氏面上浮出不自然的神情,本就心虛理虧,哪裡敢大早上同她爭辯,「玩笑話...玩笑話罷了!」
說了,再不敢留,唰得閃回院子。
門合上,耳朵還貼在門板上聽著外頭。
林家漢子的勸解聲、林家娘子不依不饒地咒罵...
好半晌終於傳來關門的動靜,外邊也沒引來什麼圍觀,阮氏終於長舒一口氣。
家裡平平順順的,她一心只想過自己日子,可不想給秦巧再招來什麼麻煩。
卻又心不甘,癟了癟嘴:「就是挺般配的嘛...」
**
出村的大路就一條,本身就是同一個向,走著走著,林二全的目光不由轉向了前面人的背影。
她和南地多數女子不一樣,生得略微高些,看下身形,有一雙直溜溜的長腿,走路時候腰杆挺得板正,步幅利落乾脆,沒聽見厚重的喘氣聲,大約並不費力。
蓑衣並不合身,走動之間總有唰唰響動,是鄉野小路上唯一的響聲。
林二全注意到她背後蓑衣上明顯翹起的茅草根,猶豫了下,開口道:「做蓑衣,得先將底子扎牢靠些。」
秦巧頓住,回頭看他一眼,順著他手勢的方向微收下頜,看向自己的後背。
蓑衣大,她穿上咯吱窩處並不舒暢,有點扎,每一回穿上,秦巧都覺得自己很像插在莊稼地里嚇唬鳥雀的稻草人。
其實,她什麼都看不到,也不懂林二全說的何意。
但她素來會裝,懂一般點點頭,道句多謝,繼續埋頭趕路。
林二全收回手臂,察覺出她的冷淡,有些不自在。
他是好意呀...
於是本不該再開口,兩相無事就罷,卻偏偏不甘心,林二全小趕了幾步,再次開口:「你這件蓑衣沒有鎖好邊,肩不成肩,脖頸這處不停地磨,若是雨勢再大些,有還不如沒有。」
說著,林二全提溜下自己的手袖,給秦巧展示,「還有,蓑衣不能只用茅草裹,這樣的蓑衣不隔雨。你得用棕櫚皮,就像我這樣式。對了,棕櫚皮,你識得嘛?」
不認識!
秦巧避開他往自己鼻子跟前懟的胳膊,搖了搖頭,看他還欲開口,疑惑道:「你這是在炫耀嗎?」
啊???
林二全一愣,「並無炫耀......」
秦巧:「那就是要送我一件蓑衣?」
林二全:怎麼就要送了呢?
「莫要誤會,我是瞧著你的蓑衣不好...」
「可我家沒有現成的蓑衣,也無人會制,這一件是現下唯一能用的。我曉得這蓑衣不頂事,但已是我能用上最好的了。」
秦巧看他有些尷尬,不由笑笑:「我領你的好意。可眼下我得趕路,往後空了,再制時,還望你莫嫌棄我請教。」
林二全忙擺手:「不嫌棄,不嫌棄的。」
「你我兩家是近鄰,有什麼能幫襯的,我自然不推辭...不會推辭的。」
秦巧便同他點點頭,以作告別。
村里已有早起的人在走動,方才林二全開口,就有打量的目光偷摸投來,秦巧不想在村子裡惹出什麼閒話,傳到林家嬸子耳朵里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至於後續請教蓑衣,有胡老就夠了。
這一番事情,很快被她拋之腦後,專心往罪奴村的方向趕去。
只有留在原地的林二全心裡咕咚咕咚,腦海中總是閃出秦巧笑眯眯的面容,雖然是客套笑,但一抿嘴,臉上有兩個酒窩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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