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走得好一截子,又驚奇道:她可生得真白!
**
生得白嘟嘟的秦巧一進到灶棚,外邊就淅淅索索地下起了毛毛雨。
她心裡慶幸自己跑了不少路,懸起蓑衣,先熟練地擦洗著灶台。
小灶台最講究,牛娘子愛挑刺,她直將縫隙里的油嘖都抹去才算了事。
小木盆里泡過鹼粉,她摻了些熱水,涮過抹布,正端著髒水去倒,就看羅雲英一臉喜氣地進來。
又為什麼事情高興?
昨日不還唉聲嘆氣,說牛娘子挨板子後,越發難伺候呢。
心裡好奇,嘴上她不主動問,只同羅雲英吶個晨安。
羅雲英哼哼幾下,甩了大灶上的米袋子,湊在小灶上忙活。
秦巧再進來,就瞧見她正忙著在做朝食。
也不是什麼稀罕吃的,尋常的粥米,只不過滾過不少生魚肉、鮮貝之類的。
一數,竟有五大碗。
屠管事、牛娘子、兩個從了屠管事的女子,怎麼還多了一碗?
察覺到秦巧的目光,羅雲英眼珠子一轉,頗為嘆惋地搖搖頭:「說你命賤,你還不服氣!瞧瞧這好物,都是給主子們吃的。兩眼一睜,天亮了,好吃好喝的伺候到嘴邊,這日子賽得過神仙!」
「莫不是姐姐我不提點你,實在是你運道不行,沾不了這福氣。床瓤子一個空塞一個腚,你不稀罕,自有人巴巴往上湊!」
秦巧好容易聽明白她這番譏諷話,耐不住往前一步:「你..您是說,屠大管事又納人了?」其實她本來是想問,又有哪個女子終於屈服了?
羅雲英:「納什麼納?你當是正經人家的妾室呢?不過是屠生打空來這處時,用來解悶的玩意罷了。」
至於是誰,她卻不提。
只留秦巧好奇得撓心撓肺。
無它,盤算來回,闔村還有幾個遭屠生惦記卻未得手的妙齡女子?
若真是崔八被強,那做兄長的崔三郎自然不會束手,莫不是昨夜鬧過,被雜役們亂棍攮死了?
懷了一腔擔憂,好容易到放飯的時辰,人伍之中終於出現崔家兄妹的身影,她才安心。
不過一瞬,又有些困惑——若不是崔八,還有旁人?
既是旁的不相干,秦巧自然不做理會。
今日有羅雲英盯著,再如昨日一般的小手腳便不能了,她按照慣例給所有人放過粥食,這一日天際擦黑,準點下工回家。
再過兩日,兩日之後,她便和這個地方再沒有來往了。
想及此,也無什麼好記掛的。
歸家之後,見灶房空處果然有一草籠子,裡邊窩著兩團團小小的黃絨絨,便知這是阮氏今日去捉回來的。
哥哥秦豐收不願意挪動,蹲在籠子跟前,傻笑著跟妹妹念叨:「妹妹,妹妹,小雞子可乖了。花花說等它們長大,就能在院子裡跟我一起玩嘍。」
早前的那尾大黑魚終於淡出他視線,阮氏手起刀落,去魚鱗刨內臟,正一點點挑去細刺,預備剁肉泥滾成魚圓子吃。
長親辭世,子女輩是要茹素半載的。
奈何家中沒什麼上心,不過忌諱落人口舌,便不做傳味的樣式。
剁剁剁的響聲中,阮氏話閒:「兩隻雞子,竟要二十八個銅板呢。我尋了好幾家,這兩隻算是頂康健的。別看這會兒耷拉眼,等睡夠叫喚起來,聲可不小呢。」
秦巧:「嫂子辛苦了。」
這有啥辛苦的。
阮氏抿嘴笑笑,指了指暗處竹架上的一處,「捉了雞子,我還要了一小包蠶點呢。」
秦巧起身去看。
竹架子是她閒時候撐起來的,一人高,分做三層,最上面的一層是個大敞口的籮。籮底鋪了一層淡色的碎步,分散著不少小黑團,最上面是已經切成絲狀的桑葉。
湊得近,撲鼻而來獨屬於桑葉的青草味道。
以前在工坊的時候,她上織機,做的是生絲成布的活計。
且大同府不同於福州,桑樹難生,不好養活蠶種,織坊中多用從鳳陽種好的棉花糰子。
要論織坊何處負盛名?非江淮莫屬!且江淮的生絲價貴,運到大同府,做成雲絮般的冬被,一床便能賣出五兩銀子的高價呢!
「我還是頭一回見蠶種呢。」
秦巧忍不住好奇,「這樣鋪上桑葉子,就能生出蠶絲來?」
阮氏便笑著解釋:「哪裡就生蠶絲了。」
於是從生蠶蟲、餵飼、成繭、泡發拉扯等大致說了說,「去歲縣裡讓咱們村改稻種桑,今歲又說糧食不夠,重改種稻,但是留了不少桑樹。
這一小包生出白蠶蟲後且能吃著呢,餵上些日子,看看數目。多了便做兩床新被,少了,一人一身暖和上衣也行。」
秦巧聽她盤算,再憶起早前家中亂糟糟,心下感慨:若是當初爹沒有貪吸什麼神仙膏,有娘和阮氏在,秦家的日子絕不會淪落到眼下這光景。
她有她的感慨,阮氏也有她的心頭事。
盤算著家中銀錢,吃喝用度,二娘一辭了活計,家中再無進項,再節省也是坐吃山空。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