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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蕭是能喝些酒的,畢竟從小到大要參加的宴會數不勝數,但從未有人敢這般大大咧咧地請她喝酒。
顏衡是這人人如履薄冰循規蹈矩的深宮裡,最鮮活的存在。
顏衡見梁蕭不拒絕,當下便抱著罈子,倒了滿滿兩杯酒。
「殿下,我與你在這深宮裡投緣,這杯我敬你。」顏衡說罷,端著杯子就一飲而盡。
她小時候沒少偷喝爹爹的女兒紅,酒量倒也不錯。
梁蕭聞言一愣,隨後不禁莞爾,待顏衡又倒了一杯後,端起酒也喝了一大口。
晚飯只吃了一筷子,還是她不能吃的辣菜,此時半杯酒下肚,胃裡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她面色稍白,顏衡是個心細的,一瞧便知端倪。
「殿下沒用晚膳?空腹喝酒可傷胃,您等著。」說罷她又一個轉身不見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間,就在梁蕭以為她是不是出什麼事的時候,顏衡回來了。
她手裡端了兩個盤子,竟是去炒了個菜回來。
行宮裡每個宮殿都配備了小廚房,方便各位主子做些自己愛吃的東西。
顏衡將兩道菜擺在桌上道:「都是尋常手藝,比不得宮裡的山珍海味,殿下莫嫌。」
梁蕭不僅不嫌棄,還很感動:「下毒了嗎?」
顏衡誠懇地回答道:「淬了鶴頂紅。」
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清朗的月色下,展露著少女最真實的一面。
「這道是土豆絲,這道是小炒肉,不辣的。」顏衡若是將尾巴放出來,此刻大抵已經翹上天了。
梁蕭意外地問了句:「你怎麼知道本宮不吃辣?」
顏衡道:「昨日吃飯,殿下您將辣子全挑了出來。」
梁蕭挑眉夾了一筷子菜,味道意外地很不錯。
顏衡接著倒了杯酒:「殿下您是不知道,我為了找到您可花了九年呢!」
梁蕭心情頗為複雜,當年她和父皇微服出巡,什麼痕跡也沒留下,顏衡能一路找到皇宮裡實屬不易。
她倒了酒和顏衡碰杯:「那真是辛苦你了。」
不知過了多久,月上中天,連蟬都不叫了。
「第一次見到你,我還以為我找錯人了,我一看怎麼是個男人。」大半壇酒下肚,兩人神志都有些不清,顏衡更是直接忘了尊稱。
梁蕭支著頭含混道:「本宮女扮男裝功夫那麼好,哪能叫你一個笨狐狸認出來。」
顏衡不滿地灌了口酒道:「我才不笨呢,我這叫純真!妖怪哪像你們人類那麼多心眼子。」
梁蕭也仰頭飲了一杯:「是啊,我們人天天算計來算計去。」
「何止啊!你們不光算計自己,你們還算計妖怪!」
這倒提醒了梁蕭,她問道:「你們妖怪又會法術,又會造那些機巧,為什麼怕人?」
說起這個顏衡就來氣,她「啪」地拍了拍桌子:「還不是那幫捉妖師!他們有千百種法子能要了我們妖怪的命,我們只好躲起來。」
梁蕭上手戳了戳顏衡道:「那些個捉妖師這麼厲害?」
梁蕭喝得有些醉了,這還是她頭一次這般失態。
「當,當然。」顏衡抱著酒罈子,自己也醉了。
「他們總說妖怪是禍害,殺人不眨眼,實際我們才不幹這些呢。」說來委屈,她竟然有些想哭。
「那你說,若是父皇知道我母妃是妖怪,他還會愛她嗎?」梁蕭的眼神迷離模糊,快要看不清顏衡了。
「據我所知啊,愛上人的妖怪,一旦被知道身份,都沒有好下場。」
「我曾經有個特別漂亮的姑姑,很久很久以前她愛上了一個人類將軍,結果不小心被發現了身份,那將軍——」顏衡突然抱著罈子不說話了。
「那將軍怎麼了?」梁蕭拍了拍她,「說話啊你。」
顏衡的腦袋一骨碌砸在桌子上,她吃痛地抬起頭:「說什麼?」
梁蕭迷茫著搖了搖頭:「不知道。」
兩個人又大笑起來。
「該睡覺了殿下。」顏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梁蕭點著頭,也站起來。
顏衡一手攬著梁蕭的肩膀,帶著她朝裡屋走去。
睡覺嘛,當然要在一張床上對吧?
第14章 線索
他們當真是同一人?
日光透過紙糊的窗戶照在床上,梁蕭熱得翻了個身,一伸手卻摸到了什麼東西。
毛茸茸的,手感像是動物的皮毛。
梁蕭一個激靈坐起來。
只見顏衡的大狐狸尾巴露了出來,此刻張牙舞爪地盤在梁蕭腿上,腦袋上也冒出一雙狐耳,看上去軟乎極了。
梁蕭頭痛欲裂,一夜宿醉,竟然和顏衡睡在一張床上。
也不知怎麼就和這狐狸一見如故,叫她放下戒備敞開懷,甚至如此失態。
忽地想起小時候,那時顏衡還是原形,她們也日日夜夜都待在一起。
狐狸陪她吃飯,陪她盪鞦韆,陪她抓蝴蝶……
即使只有很短暫的一個月,梁蕭想起來,也依然覺得心裡被某些東西填滿了。
這樣一想,其實她們早就在一張床上睡過覺了。
大概就是因為小時候曾親密無間地待在一起,所以才會對這隻笨狐狸不設防吧。
梁蕭上手推了推顏衡:「起床了。」
顏衡不滿地翻個身道:「娘親,讓我再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