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風是刀,雨是刺,空氣中毒煙連綿萬里,稍稍吸入半天,便會形同廢物。
雲舒也差點在裡面掛掉了。
索性本命神劍誅邪已修出人智,它脫離了她的控制,往天上那麼一捅,秘境就此破開。
巨大疼痛反哺給雲舒。她只記得自己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之後足足修養了小半年,方能起身。
然後,雲舒明白了一個最為質樸的道理——
疼痛是上天贈與修者最好的禮物,它是危險的風向標,時時刻刻在警醒。
所以,知曉了此刻沒了知覺,雲舒肩膀繃緊,像是一根蓄滿力道弓箭。
「欸嘿,別這麼緊張嘛。」溫迪笑眯眯的拍了拍雲舒的肩,「我覺得你需要來一杯蘋果酒哦。」
「不。我……」雲舒本能的開口拒絕,像是明白了什麼,微微點頭,「說的是,正好我也渴了。」
側身走到陳列牆前,徑直取下蘋果酒,隨手撈出杯子,拔開木塞往杯里注入酒液。
水聲撞入玻璃面,清亮的聲音帶同吊燈閃了三下。
雲舒修長的指又夾起只高腳杯,抵在溫迪面前晃了下:「需要給優菈來一杯嗎?」
溫迪肯定:「對呀,好東西可不能獨享哦?」
說這話時,優菈剛好從木門前折身回來。她神色凝重的搖頭:「每個角落道翻了個遍,並沒找到鑰匙。雲舒小姐,你呢?」
雲舒鳳眼含笑,將手中的酒杯推給她,「不急。來,先喝一口?」
優菈閉了眼,深呼一口氣,力圖讓自己聲音不那麼急躁:「還剩三分鐘。」
雲舒點了頭:「我知道啊。」
她一面說,一面把她牽到吧檯旁,按到木凳上坐著:「來喝酒。」
優菈聲音燒出片急切:「你這傢伙,老實說,這可不是適合復仇的地方?」
雲舒看著她璀璨的眸色灼著點紅,聲音放軟:「先坐下,喝一口。馬上就可以開啟了。」
「你找到隱秘之鑰了?還是說…」優菈眼神在雲舒身上晃過一圈,「不,你是知道進入酒館的方法了?」
「是呀。」雲舒走回溫迪與鍾離之間,捻起方才斟的酒,輕輕抿了口,「酒館嘛,當然是坐下喝酒的地方了。」
說著,她屈身,緩緩落座。
啪。明亮的光源驟斷,空氣里仿佛瞬間湧入一股惡臭的味道。
接著一抹詭異猩紅從頭頂上漫出,有如窗外那輪高懸的紅月。
與此同時,冷漠的機械聲憑空響起——
【隱秘之鑰,歸位。恭喜,貓尾酒館怪談,正式開啟。】
「吱嘎,吱嘎。」頭頂吊燈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怪響。
接著,雲舒聽到兩塊重物一前一後的砸在木質吧檯上。
詭異的猩光漏入雲舒眼底,她不適的眯了眯,視線垂落而下,神色驀然一厲。
是兩顆猩紅色的球體。不對,應該說它是曾經的電燈。
而現在,雲舒琥珀色的瞳孔一縮,眼底折過下一片詭光明滅。她覺得…莫若說它是兩顆碩大的眼珠!
人的眼?貓的眼?或者又是什麼東西的眼睛?
眼球似含著某種戲謔又惡劣的笑,在幾人身上划過一圈,又咕嚕嚕的拖行兩行血跡,往最右邊的牆面滑去。
冰冷的、芒刺在背、被人注視著感覺,在眼球射.入木牆之後,放大了十分。
那對眼珠子嵌進那刻——
液體瞬間從木頭的紋路里滲透出來。不知道液體本身是猩紅色的,還是被光源反射出的色彩。
總之,空間內,全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深色。
「……溫迪,你害怕嗎?」
雲舒餘光瞥見自己左側白色的袍袖輕輕顫著,出聲,才驀然發現自己嗓音啞的厲害,「你別怕,應該沒。」
話未說完,空間內接連勾起一串連綿不絕脆響。
像是夜鴉掀動翅膀,像是牙縫咬合時擦出的怪響,更像是許多玻璃同時破碎的聲音。
陳列柜上拴著的風鈴,也同時無風自動。
當,當,當。像是催魂的喪鐘。
這當口,溫迪忽然出聲:「雲舒姐姐,顫抖的不是我。而是。」
他莫名停頓了下,尋常清澈的聲音壓低不少:「是吧檯,它在顫抖,下面有東西。」
一絲冷汗從雲舒冷白如玉的面頰上蜿蜒而落,她抬指拭去,忙側過眼避了避。
委實說,她現在又覺得,還是看著大眼珠子更有安全感一點。
誰知,視線方轉過去,那眼珠似讀取了她的記憶一般,同她的視線撞在一起,勾出一抹冰冷的笑。
對,是一抹笑容。貓的笑容。
木牆在詭異的震動之下,緩慢溶開一張『貓』臉。
貓的輪廓是深不見底的黝黑,紅色的眼球一左一右的嵌在上頭,嘴唇部位是撕開的裂洞,唇角的弧度要翹不翹的。
雲舒長睫一顫,牽動著濃光的眼低下時,瞥見身側的鐘離先生轉著茶杯,慢條斯理的把玩著。
搖晃的情緒一定。
好吧,不得不說,這種環境下看到成竹在胸的人,潮亂起伏的心跳也會跟著安定不少。
視線越過鍾離先生的肩頭,落在最靠近『貓臉』的優菈身上。
她看起來倒是如常,只是薄唇緊緊抿著,面上被光覆成紅色。
「所以,人就是開啟酒館鑰匙?」優菈咬了下唇,似乎想到某種可怕的設定,輕輕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