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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勒潔已經跑過來了,並沒有聽見那個婦人的叫了什麼,只看到她似乎在打擾呼衍蘭,於是擺出嚴厲的樣子斥責著她:「你是哪個帳篷的,告訴你們不要亂跑!快回去!」
婦人被嚇住了,低下頭果然慢慢向後退去。呼衍蘭拉了好友一把,向她解釋:「她叫了我以前的名字,你還記得我以前的名字嗎?」
「以前的名字?」勒潔疑惑地想了想,露出恍然的神情,「她認得你,她跟你的部落有親。」
「嗯。你先回去,我問她幾句話再走。」
「好,你小心,不是親人就一定有好意,不要被哄騙幫她逃跑。還是你跟我說的,要記得我們是齊人了。」
「我知道。」
呼衍蘭打發走好友,將那個婦人叫過來,問:「你叫什麼名字,我是說,齊人給你重新起的名?」
婦人本就是壯著膽子出來找她,吃了剛才那一嚇,越發膽怯,把自己新起的名忘了個乾淨,呼衍蘭催促了幾次,她才勉強拼出個怪腔怪調的讀音:「烏桑。」
原來是沮渠氏的分支之一。呼衍蘭知道齊人給他們定名的規律,一般是以氏族為姓,然後再由小吏起個名。那些主動從軍的東胡人往往用自己的東胡舊名翻譯過來當作新名,而匈奴人不行。原因倒也不完全是歧視,而是匈奴人太多了,名字又往往重複,不由齊吏重新起名的話,統計時簡直是一場災難。
「我來齊國的時候還小,實在不記得很多親戚了,你認識我的父親,還是認識我的母親?」她用匈奴話問。
婦人總算振作起來,又急切地回了一串話,口音又與她不完全相同。已經很多年沒說過母語的呼衍蘭不得不讓她慢一點,重新聽了一遍,這才弄明白了兩人的關係。
烏桑是另一個氏族嫁到呼衍氏族來的人,跟呼衍蘭不是同一個部落。呼衍蘭母親的兄弟娶了她所嫁部落的一個女人,於是幾個部落有了一些聯繫。
在一次節日的集會上,許多部落都派人去參加,烏桑和呼衍白雲雖然沒有直接的親戚關係,卻成了聊得很好的朋友,烏桑還將呼衍蘭抱過來逗弄過。後來兩個部落又有嫁娶,兩人也陸續見過幾次。
小女孩長大了,見得又少,本來很難認出來,但呼衍蘭和母親長得很像,尤其母女二人如出一轍的右嘴角單個梨渦。烏桑前幾天偶然在打飯時見到她,心裡有了懷疑,越看越像,今天終於鼓起勇氣出來找她了。
此時確認了呼衍蘭的身份,烏桑心頭一松,抓住她的胳膊,什麼話沒說出來,先嗚咽著哭了出來。
呼衍蘭安慰地拍了拍她:「不要怕,你們比我們那時幸運,只要沒有直接參與戰事,就是齊國的百姓了。開始管得嚴一點是為了教你們規矩,齊人的規矩與草原上不一樣,所以現在你會覺得麻煩,但是等習慣了,你會過得很好,比草原上好。」
烏桑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仍然止不住淚,半晌才問:「你母親在哪裡,她還活著嗎?」
「在上工呢,最近太忙了,要加班,再過三個點才回來。」呼衍蘭想了想,招呼她跟自己走。
她找了工廠的負責人,向她說了烏桑的情況,認真地道:「我看她們都很害怕,要是她們知道我和阿母這些年過得很好,就能安心留下來學紡織了吧。」
廠長不是她原來熟悉的那個人,新來的女人和原廠長當年一樣年輕,聽她說完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還誇了她一句:「你想得很好。我批准了,你將她帶回去,讓你阿母和她聊一聊,讓她安心。」
說著,袁廠長起身,在帳中的矮櫃裡翻了翻,拿出一個印著艷麗花朵的搪瓷盆給她:「你向你阿母悄悄說一聲,不要說是我給的,就作為你們的禮物,送給烏桑。」
呼衍蘭沒推辭,爽快地答應下來:「好嘞,讓她知道練好了技術,就能像我阿母一樣過好日子了。」又調皮地一笑,帶著點不服輸的勁頭,「我家本來就有,只是用了幾年,磕碰得不這麼好看,不然我送她也可以。」
袁廠長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叫她快去領人回家說話——說起來廠長可真高啊,她都快成年了,廠長還能隨意摸到她的頭頂呢。
新的搪瓷盆也好看,她家那個實在是有點舊的。呼衍蘭便想,等新屋子蓋好了,她要跟母親說,有些東西也好重買新的了。她跟母親兩個人上工,錢財上很寬裕呀。
送走呼衍蘭後,袁朝陽打開自己的筆記本,一邊思索一邊寫下了幾行文字。
「事先的統計起到了效果。將與老一批匈奴人有一定親緣關係的部落儘量放在一起,今天終於有人開始相認了。相信這不是偶然,雖然數量不會太多,但一旦有了開始,以後通過各種親緣相認的情況一定會越來越多。」
「通過這些熟悉或者至少聽說過的親友的介紹,牧民的恐慌情緒能得到很好的疏導,也能更服從命令。」
想了想,她又記了一段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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