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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吶,來人吶。」楊媽媽尖叫著,「那老瘋子進老祖宗屋裡了!」
煙花盛放的時反而是安靜的,何青圓隱約聽見楊媽媽的聲音,與陳敏如對視了一眼,就要往後頭去。
何霆禮正興致勃勃要去放下一個,見何青圓和陳敏如往廊上走,也跟上去瞧。
「快快,快抓住她,別傷了老祖宗。」
院裡很亂,婆子婢女按做一團,可瘋子勁大,手裡又捏著個托盤,一拍過去扇倒了兩三個人。
「老祖宗,老祖宗,我給您磕頭來了。」張媽媽原來沒逃出去,而是一直藏在宅院裡,方才被鞭炮聲一嚇,腦子有些錯亂了,不知年月,循著聲音一路進了竇氏院裡,笑嘻嘻地又要往屋裡進,想要討過年的賞錢。
見楊媽媽攔她,張媽媽惡狠狠唾了一口,道:「你這老不死的,又擋道,怎麼?見不得我來討賞啊!我辛辛苦苦一年了,老祖宗賞我點怎麼了!?要是沒有我日夜盯著,那丫頭能那麼老實服帖?你知不知道,她偷摸躲起來給她娘寫信呢!還攢了銀子收買小廝給她送信,多大的本事!」
她說著還摸了摸胸口,疑道:「信呢,信呢?」
陳敏如和何霆禮同情地望著何青圓,卻見她掩在柱後,神色平靜。
第107章 一夜
那封信是到了竇氏手裡的, 何青圓跪在她跟前,聽著婢子念她從心窩裡掏出來的話。
她的字字斟酌,變成了字字可笑。
時不時, 竇氏會一揮手止住婢子的念,拿信里的事情質問何青圓, 「你倒關心你母親的身子, 我在你跟前日咳夜咳,不見你問上一句。」
竇氏每逢季節更替, 冷暖失當時就會咳嗽, 何青圓貼身侍奉,自然也有問候,可竇氏說沒有, 那就沒有了。
「祖母, 我……
何青圓沒有說話的機會,竇氏合上眼, 又讓婢子繼續念, 念了一段她又問:「你還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告狀精, 你爹娘那些東西是給你的嗎?那都是孝敬我的,我待你好, 才給你吃用, 你表哥表姐吃上一點怎麼了?沒見過你這樣小氣的!」
「可是表姐她沒吃,她扔了, 踩爛了。」
「又不是什麼金貴東西!」竇氏皺起眉頭,「你還敢頂嘴?」
通常,竇氏把何青圓的信當笑話看, 但在那封信里,何青圓若說自己想走, 竇氏就會很生氣,冷上她十天半個月的,皆是尋常。
「阿娘,您送來的芝麻糕我沒吃著,那天竇家表姐來了,她說自己喜歡吃,祖母就都給她了。您要是回不來接我,能不能再給我一包芝麻糕呢?」
「阿娘,我從前聽秦媽媽說,京城冬日裡會下雪,一夜就能積起來的,九溪真的沒有什麼雪,我一回都沒見過,您能不能帶我去京城見見雪,見了我就回來。」
「阿娘,我上回給您做的襪子您收到了嗎?兩雙單襪,兩雙棉襪,棉襪很暖和,您如果收到信就來接我的話,回程路上可以穿,就不冷了,我還給您做帽子,不會冷著您的。」
何青圓給董氏寫過很多信,小時候的那些信,十成十都沒寄出去,長大了後,她就不寫了。
何遷文和趙姨娘趕到的時候,張媽媽已經被按住了,只還一個勁地叫,「老祖宗,老祖宗,那丫頭有膽子說咱們姑娘繡的花樣沉悶,自作主張改了幾股顏色,我瞧她得意得很,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我給她劃爛了要她重繡,那眼淚汪汪的樣子呦,老祖宗,老祖宗,那丫頭的事您都交給我,我辦事妥,這世上還疼著咱們姑娘的,只有我和您……
楊媽媽惡狠狠往張媽媽嘴裡懟了幾團破布,累得渾身是汗,抬頭瞧著廊上站著的幾個人。
「楊媽媽手腳輕些。」何青圓開口時居然是含笑的,「張媽媽從前是小姑姑的乳母,也是祖母的陪嫁。論起來,比你要資歷更深。」
「姑娘袖手旁觀到這種地步,也不怕天打雷劈嗎?!」楊媽媽厲聲道。
何青圓抬頭看了看天,道:「不怕。」
楊媽媽一聲姑娘,讓張媽媽好奇轉臉看何青圓,也安靜下來。
何青圓瞧著她,問:「媽媽記得我是誰嗎?」
張媽媽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她,見她穿著一身緋紅斗篷,兜帽沿邊包攏的白狐毛像鞭炮紅紙地上的一圈雪,將她這個人給圈了出來,耳畔金珠搖晃,唇上血色胭脂,眸光熠熠,神采飽滿動人。
何青圓看張媽媽困惑搖頭的樣子,忽然笑出來,好像收到了一份極其合乎心意的大禮。
何遷文正要斥她不知所謂,卻聽她朗聲道:「說明祖母一絲都沒有成功,我永遠是我,不會是她用來緬懷小姑姑的傀儡。」
何遷文一時語塞,聽見竇氏裡屋喊人,說是她有些不好,匆匆自何青圓身邊繞過去,扔下一句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風涼話!」
何霆禮和陳敏如聽見了,都很替何青圓抱不平,她卻神色淡淡,強大地好似有銅牆鐵壁可以抵擋,其實全因她從未對何遷文有過什麼期盼,自然也鮮有失落傷懷之感。
張媽媽其實並沒有傷到竇氏,只是她突然出現在竇氏眼前,又是雙目圓睜,笑容怪異的瘋子模樣,竇氏被嚇了一跳,當時心口就很不舒服,歪在榻上緩了好一陣,等何青圓那句話一冒出來,竇氏有種被迎面抽了一耳刮的感覺,氣得無法言說,喘不上來勁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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