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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氏一句話, 真叫何青圓脫不開了。
「母親說笑了,這是爹的意……
「好事啊。」施氏徑直打斷她, 又看向六娘, 道:「只是要借一借你那日的熱鬧, 一併出嫁。」
祝六娘只道:「母親安排就是。」
「我昨夜有些受寒,早上起來便覺不適, 眼下也是強撐著與你們說話。」施氏按了按額角, 她心里火氣太重太恨,恨不得把眼前的八娘嚼吃了, 戲也沒往日好,咬牙道:「你們的婚事要緊,只委屈你們嫂嫂多擔待了。」
何青圓連忙站起來, 道:「母親,兒媳尚年輕不懂事……
「你雖年輕, 卻很有手腕。」施氏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道:「莫要推辭才是。」
一個會讓施氏護著的『姦夫』,何青圓在猜到是施軒的時候就知道會得罪施氏,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總不能看著兩人犯錯,只八娘一人受懲戒吧。
祝八娘和祝六娘偷眼去看何青圓,卻猝不及防聽見施氏道:「八娘!」
她渾身一顫,抬眸看去,就見施氏放緩了語氣,甚至笑道:「把你那丫頭領回去,今兒就這樣了,散了吧。」
這一關過得太輕巧,一定會在其他的地方補足。
祝八娘幾乎可以想像到小鈴鐺的慘狀,可蓆子里卷著的,根本就是一團尚有微弱呼吸的爛肉。
祝山威一離府,施氏就用刑了。
丫頭肉嫩,幾下就打得奄奄一息,死得太痛快了,會讓施氏不痛快。
所以婆子們就換了薄籌子來抽打,打她的臉,打她的嘴,打她的手心、腳心。
施氏本就是軍眷,在軍營里長大,幼時誤入軍營刑房開過眼界。
這份見識被她沿用到了後宅這些嬌弱女子身上,實在毒辣又實用。
蓆子是藤條編的,破破爛爛,祝八娘卷著蓆子想把小鈴鐺抱起來時,一溜的血水順著席面流出來,地上紅了一大塊。
何青圓頭重腳輕地走出來,正瞧見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直接呆立當場。
浣秋和浮夏也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一個攬住何青圓,一個護在她身前。
魏媽媽瞧了何青圓一眼,見她臉色稍白,卻又伸手拂開浣秋,上前一步。
魏媽媽皺了皺眉,對祝八娘道:「怎麼回事,弄得這樣腌臢,姑娘你抱不動倒是開開口啊,我們又不缺賣力氣的婆子們。」
祝八娘哪裡還敢讓施氏院裡的人碰自己的丫頭,見她們要上前,驚慌大叫起來,「不要,我自己,我自己來,自己來。」
可她自己是個瘦長身子,要帶走這小鈴鐺只能靠拖。
祝六娘想去幫她又不敢,所有的庶女們都是一樣的心思。
魏媽媽眼瞧著,一筆一筆都會記下來的。
何青圓緩過神來,把裙角牽起來攥在手心,搭著浣秋的手快步走下台階。
「這藤蓆瞧著都要爛了,抬著也不穩當,」何青圓忍著那股血氣瞧了瞧,道:「去外頭把孫婆子叫進來,讓她把小鈴鐺抱回去。」
孫婆子那敦實的身板抱個小丫頭還是輕輕鬆鬆的,一路上也走得很穩當,只怕顛著她。
可才走了幾步,就覺得耳邊那陣微弱的氣息,斷斷續續,斷斷續續,叫孫婆子也跟著屏息。
直到了姑娘們院裡,祝八娘著急忙慌把人往裡頭引,要孫婆子把小鈴鐺放在自己床榻上來。
孫婆子瞧著靠在自己肩頭上的小丫頭,連一點生氣都感覺不到了。
「姑娘,算了,有白布嗎?」
祝八娘不理會這話,攥著兩瓶她就備好的傷藥,一個勁說道:「放到床上來,我要給她上藥。」
孫婆子犟不過她,屋裡眾人就看著祝八娘跟魔怔一樣,不停地往一具屍體上撒藥。
細白的傷藥如白雪一般,覆蓋了那些紅黑的創口,於事無補。
等兩瓶藥都撒完了,祝八娘愣愣地坐在床邊,長久地沒有說話。
「八姐。」角落裡忽然冒出一個聲音來,何青圓看過去,就見是十二娘,她瞧著祝八娘,神色平靜地道:「咱們趁早給她換身乾淨衣裳吧,僵了就穿不進去了,你難道要她穿著這身衣裳下葬嗎?」
何青圓就聽孫婆子發出了一個驚訝的氣音,應該是想不到這宅院裡的姑娘,竟會知道人死屍僵,穿不進壽衣。
祝八娘動了動,張口卻好似啞巴一樣,只『啊啊』地叫了幾聲,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了。
這院裡的姨娘、姑娘們操持起喪事來,有種古怪的『有條不紊』。
唯一託了何青圓的一件事,就是請她代買一副薄皮棺材,找幾個肯運屍埋屍的,午後在角門等就行了。
天熱了,等不得。
何青圓回到自己院裡的時候,藏冬已經備好參茶給她壓驚了。
秦媽媽的神色也有些恍惚,昨夜才說叫何青圓別插手,今早就抬了個死人出來。
施氏就是要殺雞給猴看,何青圓也在群猴之中,小鈴鐺註定是保不住的。
「姑娘還是別想那小丫頭了,想想自己手頭的麻煩吧。」秦媽媽不是冷血,而是想轉移一下何青圓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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