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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絕不會同意令岷江改道。
自東境而來的武者看著這一幕,久久說不出話來。
東境七郡上百萬黔首百姓的生死,就這樣無關緊要麼?!
但任他們如何憤懣,都無法改變君王與世族的想法。
形勢已至如此地步,即便數名七境甚至八境修士聯手也難以力挽狂瀾,不如就任洪水蔓延,至多也不過是淹沒七郡之地,屆時江水自會沿地勢而下。
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沒有想過,七郡上百萬生民要如何在洪水肆虐前盡數撤離,更沒有想過他們在流離失所後,要以何為生。
或許對世族而言,這並非什麼壞事,失了屋宅田地的庶民,便只剩下賣於他們為奴一條路。
姚靜深在聽說這件事時,也並不覺得多麼驚訝。
這世道本就如此,不止上虞,過往數千年,同樣的事在九州上曾經不斷上演,從未止息。
「我要去一趟東境。」窗外暴雨不停,熏著檀香的靜室中,他看向姬瑤等人,溫聲道。
桓少白等世族出身的幾人都有些莫名地看向他,姚先生為何要去東境?
「去救人。」姚靜深平靜回道。
「難道先生您有舊識在東境七郡中?」陳肆忍不住問道,心中又覺得奇怪,姚先生的舊識也該是修士罷,若是身有修為,應該不至被岷江水患困住才是?
姚靜深要救的並非什麼舊識,而是那些與他素不相識的東境七郡庶民。
他已是五境圓滿的修為,但就算是這般境界,也無法消弭東境水患。
但那又如何?
能救得一人,便是一人,這是姚靜深一直以來踐行的道。
他無法左右淮都城中這些上位者的選擇,但至少可以決定自己怎麼做。
「為什麼?」姬瑤抬眸對上他的目光,開口問道。
她不明白。
她當然不明白,即便最羸弱的神族,也能輕易湮滅人族不朽境的大能,又怎麼會為洪水這樣的天災所苦。
神族更不必像人族一般食五穀而生,他們不會在失了屋宅田地後凍餒而死,所以對長在九霄神域的姬瑤而言,大約很難理解一場水患會給凡人帶來什麼。
她更不明白的是,姚靜深為何要為與他並無關係的東境庶民冒險。
他們的生死,與他有什麼關係?
「因為他們都是人。」姚靜深溫和地看著她,認真回道。
而他也是人。
同為人族,他既然得天命偏愛,身懷遠勝於常人的力量,本就該庇護弱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姚靜深的話出口後, 室內陷入一片寂然。
欽天弟子中,只有陳雲起是真正出身鄉野的庶民,妙嘉雖是孤兒, 但自幼長在欽天宗, 又何曾知曉生民之艱。
此時人族九州仍篤信王權天授, 諸侯的權威來自大淵天子敕封,而世族為諸侯治理疆域, 他們的血脈天生尊貴,而庶民奴隸之子註定微賤, 存在的價值便是以勞作供養諸侯世族。
因此如桓少白,蕭御和陳肆這等世族出身的子弟, 不說將身份低微的黔首與奴隸視作隨意踐踏的草芥, 但也的確不會將其性命看在眼中。
他們自幼所受的教導便是如此, 所以當聽到姚靜深的話時,心中驚異不必言說。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神情分明顯出幾分不認同。
十餘年間形成的固有認知,又怎麼會輕易被改變。
姚靜深對他們的反應也不覺意外, 溫聲道:「你們可願與我同行?」
同他去看看那些從未被他們放在眼中的生民。
蕭御與桓少白對視一眼, 一時沒有說話。
便在氣氛有些凝滯時, 姬瑤突然開口道:「好。」
頓時,其他人都用有些意外的目光看向她。
姬瑤倒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值得匪夷所思的, 姚靜深所思所想, 與她從前在九霄神域上所見都不同, 她覺得好奇有什麼奇怪。
謝寒衣嘴角抿出淺淡笑意,大約是在場除了姚靜深外, 唯一不覺得意外的人。
他所認識的阿瑤,本就是如此。
謝寒衣抬手向姚靜深一禮:「姚先生高義, 我願同往。」
他出自蓬萊,而蓬萊的道,從來都是兼濟蒼生。
陳肆看了看姬瑤:「阿稚去的話,那我也去……」
他可是阿稚的兄長,當然要陪著她!
蕭御沉默片刻,也道:「願隨先生同往。」
他答應了,桓少白便也無可無不可地應下,至於葉望秋和妙嘉自不必說。
宿子歇見他們都要去,也就隨大流地答應下來。他其實並不認同姚靜深的話,但只是去東境一趟,又沒有什麼危險,去便去了。
洪水或許能在朝夕奪走凡人性命,卻不能將修士如何。
於是欽天上下,除了上了年紀的吳長老,都準備遠行,為此,離開千秋學宮前,姚靜深去見了許鏡。
無論如何,他和姬瑤都還掛著學宮客卿的名頭,要離開理應告知許鏡這個學宮祭酒。
何況姬瑤離開,那每七日的陣道講學也要暫歇。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千秋學宮弟子都得知了欽天將往東境一行,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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