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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實在不能理解姚靜深的做法,畢竟學宮弟子多是世族出身,他們又如何能理解庶民的苦難。
天元四十七年夏,上虞境內多處大雨。
六月初六,雨勢持續,東境扶風郡決堤。
六月初九,上虞國君令有司濟扶風,弛苑囿,薄賦斂,虛積聚以救民。
越兩日,東境雨勢不絕,大水沒扶風,引靈氣暴動,岷江沿岸七郡皆受其苦,生民煎熬。
六月十四夤夜,東境使者叩宮門,奏議改岷江河道。
六月十五,諸大夫有議,令有司發岷江沿岸百姓離鄉,以避大水。
在朝堂決議頒布的第二日,姚靜深等人踏上了前往東境的樓船。
天元四十七年六月十六,東境玉陽郡中,大雨瓢潑,天地之間只見無窮盡的雨水傾倒而下,仿佛沒有止息。
沉悶厚重的雨聲中,封應許帶著兩名身披蓑衣的青年大步走入郡守府正廳,他眉頭緊鎖,衣角不斷有雨水滴落,洇濕了沿路地面。
岷江決堤後,不過短短几日,整個扶風郡便在大水中陷落,無數黔首百姓在旦夕之間失了賴以生存的土地,只能相攜向周邊玉陽等郡奔逃。
隨著雨勢持續,肆虐的江水變得更為狂暴,岷江沿岸七郡均受洪水所擾,相比之下,地勢更高的玉陽郡受災已屬不那麼嚴重的。
玉陽及周邊四郡都屬封應許的封邑,東境武道之首的武道府也設在玉陽,所以封應許也在玉陽郡中。
眼見受災百姓越來越多,但玉陽郡守卻無所作為,不僅將流民攔在城外,更以未收到淮都詔令為由拒絕發糧賑災,封應許終於坐不住了。
當被他把刀架在脖子上時,玉陽郡守終於怕了,這才下令屬官開倉放糧,又在城外搭建草棚,讓大量流民暫時有了棲身之所。
臨危之際,扶風郡守及其屬官倒是早早便跑了,眼見大水有擴散之勢,岷江沿岸七郡中一片混亂,郡中屬官尸位素餐者不在少數,此時也不會考慮黔首百姓的性命,只顧保全自身。
為鎮壓亂局,封應許不得不以東境武道道首的身份強勢接掌七郡事務,他從前不過是個四海為家的遊俠,何曾處置過這些,便是留在淮都時得聞人驍派人指點過些時日,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但情勢如此,他只能硬著頭皮去做,希望能保全下更多無辜生民。
而這場不知何時才會停下的大雨,和水位不斷升高的岷江,像是懸在封應許頭上的刀,尤其從玉陽郡仙門修士口中獲知,依照他們的卜算,至少半月
之內,東境大雨都不會停後,封應許只覺頭上的刀似搖搖欲墜。
封應許現在的臉色著實不算好看,因為他已經三日不曾合過眼,眉目間是揮之不去的疲色,但他還不能休息,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做。
如今他派去的人應當已經抵達淮都了吧?封應許心道,不知他們是否能求得那位君上同意將岷江改道。
這是如今最好的辦法,曲梁地廣人稀,幾乎沒有多少黔首,加之岷江改道後尚需三五日才會流經,完全有時間疏散當地生民。而沿江七郡有數百萬人口,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安排他們盡數撤離,何況天下黔首依靠土地為生,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土地去避災。
或許只有大水當真席捲而來,他們才會畏懼奔逃,但到了那時,他們如何還逃得掉。
但聞人驍會同意將岷江改道麼?
封應許不知。
在他踏入郡守府正廳時,正焦急候在此處的男女紛紛站起身來,像是看到了救星:「道首!」
封應許目光掃過,隨即皺起了眉:「怎麼只有你們,郡守府屬官何在?」
站在這裡的都是武道府的武者。
「玉陽郡郡守和他麾下屬官連夜都跑了!」青年憤慨回道,他們今日來了才發現,整個郡守府上下人等都跑了個乾乾淨淨,竟是將治下百姓和政事都撂下了。
女子臉色更是黑沉:「他們不僅人跑了,還將倉稟中的存糧都帶走了!」
「什麼?!」封應許身後披著蓑衣斗笠的青年急了,「那些存糧不過尋常五穀,他們為何還都要帶走?!」
沒有存糧,玉陽郡中湧入的流民怎麼辦?!
「如今東境水患,糧價暴漲,他們反手便能換來無數金銀,如何會管百姓死活!」女子冷笑著回答,金銀雖不比靈玉,但在九州之上仍舊流通甚廣,可以換來不少靈物。
「你先帶幾名武者接手郡守府事務,我會派人去向那位郡守追討回倉稟存糧。」封應許沉聲吩咐。
不僅是存糧,還要將他的官印也追回。
玉陽郡守想跑,將他強留下也沒有意義,但他可以走,卻必須將官印留下。
只有郡守官印,才能開啟玉陽郡中許多禁制。
但女子臉色並未放鬆:「就算追回存糧,如今越來越多的受災民眾湧來玉陽,也不過還能堅持兩三日。」
「不僅玉陽,周邊郡縣存糧也將告罄,許多地方倉稟中甚至根本沒有存糧!」女子說著,有些難以控制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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