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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部分底蘊深厚的大世族府邸中布下的陣法禁制有改換天時之效,雖然需要消耗的靈玉不少,但這些大世族又何曾會少靈玉,都城大雨傾盆,府宅中卻是郎朗晴日。
朝堂之事一向與千秋學宮關係不大,在學宮進學的弟子多以修行為重,不曾入朝,不過諸多世族子弟還是從長輩閒談中聽聞了扶風郡水患一事,也並未放在心上。
只是姚靜深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望著沒有停歇之勢的大雨,臉上笑意淡去,顯出幾分沉凝來。
陳肆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看著窗外雨勢不停,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能停。」
連日大雨,他總覺得連周圍靈氣都變得粘稠濕潤起來,叫習慣了晴朗天氣的陳肆著實有些不舒服。
這是陳肆記憶中,淮都城下過最長的一場雨。
兩日後,廊下,姚靜深負手而立,望著屋檐連成片的雨幕,神情凝肅。
「先生在想什麼?」蕭御行至他身旁,溫聲問道。
少年著月白深衣,如朗月清風,一身氣度少有人能及。
「我在想,東境如今該是如何情形。」姚靜深眼中透出難以掩飾的憂色。
數日暴雨後,淮都城中積水幾乎到了及腰高,令人寸步難行,禁衛正驅使役夫冒雨疏通。
淮都尚且如此,雨勢更大的東境又該是什麼局面?
姚靜深心中籠上了一重難以言說的陰霾。
他希望是自己多慮了,但……
淮都城被籠罩在一片雨聲中,七日後的夤夜,自東境而來的使者扣響宮門,驚醒了睡夢中的君王,片刻間,一處又一處的燈火被點亮,原本沉寂的宮城像是瞬息醒轉過來。
宮婢提著燈在前引路,風雨中,符燈搖晃,發出簌簌聲響。
幾名武者形容堪稱狼狽,踏入君王寢殿時,濕透的衣袍在地面留下深深水跡,他們沒有餘暇打理,跪伏在君王面前,將東境情形一一說明。
在扶風郡受災後,接下來數日,東境大雨並未停歇,反而更有轉大之勢。暴雨令岷江徹底陷入了狂怒,直到幾人出發之時,岷江兩岸七郡之地都已被水患波及。
這七郡中,就包括聞人驍賜給封應許為封邑的玉陽等四郡。
照這樣的情形下去,七郡之地最終會被盡數淹沒!
因水患攪動天地靈氣,包括扶風在內的七郡中都陷入了靈氣暴動,在其中施展術法也就變得尤為艱難。如此情形下,傳訊術法也失了效用,封應許這才會派幾名長於速度的武者不分晝夜趕回淮都求見君王。
至於被聞人驍派去賑濟扶風郡的聞人符離,在察覺扶風等七郡陷入靈氣暴動後,便堅決不肯踏入七郡範圍之內。
他怎麼可能為了賑濟災民以身犯險,不過是些微賤庶民罷了。
不管是聞人氏,還是上虞大小世族,都沒有人覺得他的選擇有什麼不對,國君公子的性命,的確要比那些微賤庶民貴重得多。
在江水肆虐之時,東境七郡中的地方豪強便率先撤離,甚至郡守及其麾下屬官也先後逃離,完全不曾考慮過郡中黔首百姓的生死。
這些庶民黔首不過尋常凡人,他們中許多甚至不知前幾日岷江發生了什麼動盪,更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麼。
危急之際,是封應許以東境武道之首的身份接掌七郡事務,安排人疏散民眾,又請來郡中諸多仙門弟子聯手,想以術法設法緩解雨勢,平息水患,卻只是治標不治本,甚至有不少修士因在暴動的靈氣中施術受到反噬重傷,
不過數日間,岷江兩岸玉陽等七郡黔首庶民死傷者眾,更有上萬人失去土地屋宅,淪為流民。
此為天災,非人力可改,而今最好的辦法似乎也只有安排七郡庶民撤離,但要安排上百萬凡人離開故土,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封應許在與河工一道勘察過岷江情形後,聽取河工意見,上奏聞人驍,請他以王璽挪移山河,令岷江改道,救東境黔首於水火。
還穿著寢衣的聞人驍坐在上首,神情莫測,難辨喜怒。
大淵立朝時,賜王璽於諸侯執掌疆土,諸侯國內山川河海皆受其敕封,唯有君王可以王璽改變山勢水脈,而尋常修士若擅動河山,必受其反噬。
燭火搖曳,聞人驍的面容顯得有些詭譎。
次日,聞聽封應許的奏議,朝堂上爆發出一陣譁然之聲。
「不可!」當即便有人站出來表示反對,「岷江若改道,玉陽等七郡水患是能得解,但曲梁卻要變為一片湖澤,那裡可有我上虞最好的靈田!」
只有這些飽含靈氣的土壤,才能種出上品靈植,為上虞諸多大世族瓜分,不容旁人染指。而現在,封應許卻提出要岷江改道,流經曲梁。
難道他們要為了些微賤庶民,捨棄能種出上品靈植的良田麼?!
這些庶民終究是死不絕的,等洪水退去,再過上幾年,自然就像野草一樣再長起來,何必為他們的生死煩憂。
東境七境的慘象似乎與淮都城中的諸位貴人並無太大關係,岷江水患只是他們茶餘飯後的閒談,因此而死的諸多黔首百姓只是一個不值得在意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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