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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終得夙願償。
馬車輕晃著到了糖水巷,停滿了巷道,熙熙攘攘。
許多人駐足,好奇打量,閒言碎語低聲。
不知事的孩童打鬧著跑過,嬉鬧聲吵亂那碎語。
謝蘊被聽雪扶著下了馬車,下人們有條不紊的將馬車上的東西往宅子裡搬。
不出半日,巷子裡傳遍了,今日這小娘子是和離回家的。
流言總是如此,跑得飛快,不過謝蘊不甚在意。
宅子裡有一湯泉,謝蘊穿著輕薄衣裳泡在其中,額上生了汗,臉頰也紅撲撲的。
稍一動,水聲嘩啦啦的響。
謝蘊斟了杯溫酒,靠在池壁前小口飲。
她忽的想起,上世與戚鈺的那盞交杯酒。
北邊壯闊,就連酒都比姑蘇的烈上許多,謝蘊初嘗,舌尖品得辛辣,不由皺眉,姿勢親密,眼中神色一絲一毫都藏不得,戚鈺瞧見,反手一轉,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手中的酒送至自己唇邊,一飲而盡。
放下酒盞時,謝蘊聽見他似嘟囔的一聲,「真嬌氣……」
到底是剛出閣的姑娘,臉皮薄,謝蘊霎時臉上浮出紅霞,比胭脂更甚。
戚鈺扭頭瞧見,又慌忙挪開,眼睫顫了顫,又故作不經意的瞧了她一眼,兩人撞上視線一剎那,他瞪圓的眼睛裡有些慌張,急急忙忙道:「我要去招待賓客啦!」
說罷,便跑。
門啪嗒一聲關上。
往後三年,有他在時,謝蘊席間的不曾沾過一滴酒。
往事總比鄴都酒還要烈上三分,謝蘊深吸口氣,壓下那難以言說的酸澀。
到底是這湯池太熱了,熏紅了眼。
.
門口,白珠兒有意問戚鈺兩句,但是定睛一瞧他那臉色,頓時打退堂鼓了。
白珠兒是昨日入夜時,才知戚鈺與謝蘊和離之事。
驚詫過後,又百思不得其解。
戚鈺那樣在意謝蘊,怎會跑去宮裡說要和離的?
那道晴藍身影被車簾遮擋,而後不見。
馬夫將腳凳放好,駕馬離開。
直至最後一輛馬車縮成小點瞧不見了,立在府門前的人依然未動。
永嘉公主嘆了口氣,也沒出聲勸,被嬤嬤扶著轉身進去。
白珠兒又瞧了眼那孤零零沉默的背影,搖搖頭,跟著進去。
那道身影佇立許久,從日頭初升,到烈日當空。
門前護衛初時來擠眉弄眼詢問這何意,到逐漸適應,滿臉麻木。
要吃飯了……
門前的身影動了動,轉身進了府。
步伐沉重。
院門前依舊掛著那塊『四宜堂』牌匾,戚鈺頓足片刻,入內。
『吱呀』一聲,他推開主院的門。
院中無甚變化,就連謝蘊往常曬太陽坐的那張藤椅也依舊擺在廊下。
丫鬟們有些不知所措的侯在一旁,看著戚鈺掀簾進了主屋。
薰香已滅,但空氣中殘留著淡淡清香。
書案上,一株綠梅開得正好。
梳妝檯搬走了,那處瞬間空蕩蕩,原先是戚鈺擺著衣裳箱籠的地兒,成親時,謝氏來人布置新房,說是那處正適宜擺梳妝檯,戚鈺不情不願的讓給了她。
屏風換回了他從前用的那扇駿馬圖的,戚鈺挑剔,那屏風是宮中繡娘所繡,來來回回七八次,總算是勉強合乎他心意,只是如今瞧著,不及那扇木芙蓉柔和。
剛成親時,那夜他回來的晚,透過那扇屏風瞧她,分明困極了,倚著床幃睡得東倒西歪。
他的那床具被她送去了書房,而這座並未帶走,只是上面不見寢被床簾。
戚鈺挨著床沿坐下,終是沒忍住,淚珠滾落,打濕了衣袍,喉間溢出一聲輕咽。
他騙了她。
他好壞,不想她得償所願。
可她又是那樣好的姑娘,只有王觀那般的郎君才配得上她。
片刻後,戚鈺屈指蹭掉眼眶濕濡,剛要起身,忽的瞧見床角處露出一半的紙張。
水洗過的眼眸乾淨純澈,划過些疑惑。
他伸手抽出,打開看了,神色頓時一怔,繼而又變得凌厲,將那紙折好揣進胸口,大步出了屋子。
第33章 榜下捉婿
陽春三月, 江陵。
夜裡,醉春樓絲竹聲聲。
廂房裡,聲著素袍, 坐姿板正的男人不滿的緊盯對面的人。
那人身量微胖, 著墨藍錦緞,瞧著油光水面, 白白胖胖, 一雙眼不笑自彎,身邊跪坐著一身披輕紗的女子, 在替其斟酒。
「惟明兄這般瞧我做甚?」肖懷笑眯眯瞧來一眼, 語氣似覺好笑,視線睇向旁邊一身勁裝的男人,似要其做主一般的又開口:「今日是宴送見隱,這兩個樂姬也是他點了頭的。」
被提及的人, 將手中酒盞放到桌上,咚一聲輕響, 面容硬朗, 眉眼含三分笑, 聞言, 勾了勾唇道:「這歌姬的銀子, 肖大人自個兒掏。」
見隱, 戚國公府嫡長子, 戚顯。
「嘿!」肖懷不可置信, 卻又忍俊不禁,「不地道啊, 怎的算得這般分明?」
「明日我便啟程回鄴都了,江陵花銷帳冊, 自也要給家中夫人過目,抱素兄可莫要害我。」戚顯半勾著唇,靠在椅背上道。
「那位新上任的指揮使,可說了何時到?」杜允,字惟明,皺眉問了句。
按理說,新舊交替,公務交由新任官員時,時滿官員才折身返京,哪知戚顯收到調任旨意半月之久,那位新上任的還未至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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