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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思沒有好心,只想看著自己痛不欲生,而建隆帝則是要自己痛不欲生後拉著秦恆一道下地獄!
哪有什麼准她與賀雲錚之事……不過都是建隆帝的緩兵之計,讓她飲鴆止渴逐漸麻痹。
她若接了這茬,等待的便是王師平叛,她與秦恆一起被誅,若她提前戳穿,在京中便就會得個不得好死。
哪怕她從未信過自己還能有多好的未來,也遠沒想到旁人還希望自己落到更慘敗的處境,沒想到他們會直接一步到位,借著一樁從未料及的小事,想徹底抹殺自己。
秦恆一步一步走到洛嘉身旁,一隻手緩緩撐住桌案,另一隻手忽而攥住了洛嘉的手臂。
「兄長!」
洛嘉面色倏然發白。
然而秦恆沒有再進一步,只是將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曾被洛嘉刺過的傷口處:
「只要你是晉王府的人,本王便不會殺你。」
洛嘉面色蒼白怒極反笑:「……所以我該感恩戴德?」
「你不該嗎?」秦恆目光幽深,「你這些年來所作所為,若非本王既往不咎,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
被攥住的手在秦恆的肩頭緩緩握緊。
洛嘉抬起眼眸,黛青色描摹的眼尾像一彎鋒利的刀。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收起眼中恨意,用力抽回了手掌起身:「洛嘉明白了。」
秦恆站直身看向她,意味不明地問:「真明白?」
洛嘉回眸,鋒利的眼尾又化作了勾魂的刀:
「兄長知我秉性。」
如今的她看起來,和四年前狼狽逃回晉王府,請求照拂得自己,有什麼不同嗎?
她不明白,就活不下去。
話未盡,意通達。
*
洛嘉回到房中,強硬撐起的一身傲骨瞬間松垮,她唯恐心中的懼意和惱恨會衝垮理智,令自己在剛剛做出什麼敗露的舉動。
她囫圇吩咐驛館的人給她打來熱水沐浴,又吩咐半個時辰後送熱酒。
等做完這些再緊緊合上門,顫抖地從袖中取出一封非常單薄的小紙包——
她才不要和這人一道下地獄,若世上真有地獄,也該他們先下受折磨數十年!
整個人入水,熏霧繚繞的熱水將她白皙的肌膚燙得發紅。
她仿若未察,睫羽沾染了濕氣,心中飛快盤算等到待會兒邀秦恆來後,如何給他下藥,再假傳命令瞞過魏川,令虞煥之等人護送自己逃離……
洛嘉不會再回京中,早在出發前她就與劉召計劃好,待她與秦恆走完這段路,便會匯合去往大理國,以使臣身份留下,與段珏交易三年,替他作與大鄴勾兌的掮客。
她本就不信建隆帝,如今回京更是難逃一死,更堅定了她斷舍離的心。
前有狼後有虎,和四年前舉目無援相比,此刻處境似是相似,但她卻已經掌握了如何利用自己的手,去剜出一條生路來。
想好這些,洛嘉都已泡得有些酸軟乏力。
許是這半年來她鮮少出門,常常一人坐於屋中一坐便是一整日,故而今天難得坐了大半日的馬車,身子竟有些吃不消。
強撐著擦拭好了身子,洛嘉在所帶行囊中挑選了一身不算太過露骨,但材質纖薄的絳色長裙,好叫秦恆來時體察她的「誠意」,放鬆警惕。
濡濕的黑髮披散在背後,一身絳紅如同葡萄美酒緊緊纏裹,雖然屋裡燃了炭盆,仍舊冷得她不禁顫巍吸了口冷氣。
恰逢此時,外面傳來一陣悶悶敲門聲。
洛嘉以為是剛剛吩咐的差使前來送酒了,匆忙轉身拿了件寬厚外袍準備披上。
也不知緣何,許是想到自己稍後就要在這酒水中下藥,想到自己即將頭一次有預謀地對秦恆下手,她便有些緊張。
厚重的衣袖拂倒了櫥櫃邊擺放的燭台,本就昏暗的室內霎時一片漆黑,只剩炭盆附近的暖光艱難螢照著極小的一角。
洛嘉下意識驚呼了一下,繁複的衣擺擋住去路,讓她失控地往後摔倒!
黑暗中的短促一瞬,身後的屋門吱呀一聲被猛推開!
什麼都來不及想,洛嘉墜入一個略顯僵硬的懷抱中。
一瞬怔忪後,她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勃然炸起:「誰准你進來的!」
她要下給秦恆的藥還未收起來!就大咧咧放在桌上,若非她恰好不慎撲滅了燈燭,怕是對方一進來就會瞧見貓膩了!
洛嘉怒急攻心,又心虛不已,想也不想輾身便高高舉起手掌——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隨後是一段更叫人心虛的寂靜。
洛嘉心如擂鼓:這人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不容她多想,外面很快傳來腳步聲,應是魏川守在秦恆門外聽到了動靜,過來詢問:「郡主發生何事了?」
洛嘉渾身的寒毛倏然悚起,她下意識朝那門外望去,不幸中的萬幸真是這「差使」闖進來時關好了門,不至於讓那些人一眼瞧見裡頭——
那自己拙劣的藏藥手段可真是一覽無餘了。
黑暗中,洛嘉想也不想抬手捂住了對方的口放狠話:「你若不想被五馬分屍就安靜。」
她顧不上對方反應,顧不上掌心赫然升騰的灼熱鼻息,抬起頭沖外面佯裝平靜:「無妨,我不慎打翻了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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