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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噓聲一片,說書人可不顧,甚至有些操縱眾人情緒的得意,大搖大擺地離開。昭昧盯著那背影,真恨不能揪衣領搖脖子讓說書人把剩下的話吐出來。
可說書人走了,她沒得聽了。昭昧問旁邊的人「下回」是什麼時候,得知只要半個時辰,大舒了一口氣。
半個時辰,還等得起。往椅背上一靠,她招手叫來博士,吃了幾塊茶點,腦子才重新轉起來,又轉回那個故事,怔怔地出神。
她一點兒也不了解母親。從她有記憶起,母親就在皇宮裡做皇后,她只從宮人口中聽說她的曾經,說她狀元出身,說她與別人並稱「上京雙璧」,說她活在京城多少女子的春閨夢裡。
可她自己從來沒有提起。
母親好像忘記了,她也就跟著不在意,只覺得母親從來就是這樣的。母親生來就是母親、就是皇后。
但不是的。
她曾走過很遠的路,看過很美的風景,發生過很多有趣的事,那些過往至今仍在百姓口中流傳,只是從某一天起,她做了母親、做了皇后,她的女兒要從旁人口中聽她的故事,因為女兒記憶中的她再沒有走出皇宮、再沒有見過美景,總日復一日地坐在那裡,像一張擱置已久的廢紙,慢慢泛黃變脆,只待一陣風來,便化作一堆紙屑。
昭昧打個激靈,似從睡夢中驚醒。
再看周圍,有的人等不及走了,也有新的人加入進來,期待著「下回分解」。
昭昧非要聽到下回不可,可坐上半個時辰也難挨,她打算起來走走,眼睛一抬,正看向大堂入口,登時轉身低頭,摸著桌子慢慢坐下,心裡納罕。
剛剛走進來的兩個人……她不可能看錯,那是駝駝山的兩個山匪頭頭!
在城裡逛了一圈,昭昧就知道了她們的身份,可見城裡人對她們的印象,而她們居然就這麼混進來,還敢來這人流密集的地方。
她們來做什麼?昭昧皺眉。
她可沒忘記這倆人當初是怎麼試探自己身份的,而她臨走時放的一把火,更是徹底把這她們燒成了仇家。眼下她還隱姓埋名,不能和她們撞見。
可惜,聽不到故事後來發生了什麼。
昭昧鬱悶地往高台上一瞥,起身離開。
走出茶肆,又立刻停下腳步,眼睛一轉,躲進了角落裡。
不行,她還是得看看她們來做什麼。
好奇心占了上風,昭昧在茶肆旁等了好一陣,大約半個時辰,陸凌空推著江流水走出來。她不敢離得太近,遠遠盯著兩個人的背影,一路跟到客棧,抬頭一看。
和她住在同一家客棧。
兩個房間只隔一道牆。
昭昧鑽進自己房間,聚精會神聽隔壁的動靜。隔音不太好,昭昧聽到裡面有個聲音說:「你說曲大要是逮著人了就翻臉,回頭來對付我們怎麼辦?」
這清亮的聲音像陸凌空,又不太像——應該是陸凌空的。
江流水說了什麼,昭昧沒聽清,再聽又是那道清亮的聲音:「糊弄她?哈,開什麼玩笑,就她那脾氣,誰能糊弄她?」
江流水又不知道說了什麼。突然,拍案一聲,陸凌空道:「好主意!我看他們也不順眼,將來他們要是真的——」
江流水揚聲一喝,陸凌空聲音立刻弱下去,再往後,哪怕昭昧像壁虎似的趴在牆上,仍然什麼也聽不清。
單是聽到的這幾句,也雲裡霧裡,曲大可能是說曲準的長子,但那個「她」更讓人在意,不知道說的是女是男。
再之後,隔壁安靜下來,半點動靜都沒有。昭昧幾乎睡過去,才聽到隔壁重新響起聲音。
她們要出門了。
昭昧給李素節留張字條,跟在她們身後。太陽已經西斜,距離日落還有些時辰,坊市人流正在散去,唯有一處剛剛熱鬧起來。
陸凌空和江流水正往這處走,昭昧跟在身後,發現自己竟是第一次到這邊來,周圍儘是陌生的建築,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只聽得不知從何處傳來隱約的弦歌聲。
昭昧揚著脖子打量環境,不想前面兩人視線竟也轉了一圈,她險些躲避不及被撞個正著,連忙縮進牆角。
良久,前方再沒有動靜,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
眼睛剛剛露出,兩道視線刷的射來。
「什麼人?」
江流水高喝,手指一彈,「嗖」的一聲,一顆石子破空而出。與此同時,陸凌空猱身撲來。
第24章
石子伶仃落地。
陸凌空撲了個空, 牆角無人。她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又走回去問:「你發現了什麼?」
「人。」江流水道:「可能在圍牆後面。」
陸凌空作勢要翻牆, 江流水按住她的手:「算了。不會再跟上來了。」
陸凌空想了想,聽她的,摟了摟額前亂發, 推著輪椅往前走,嘀咕道:「曲大可真莫名其妙, 怎麼選在這麼個破地方見面。」
江流水不回應,她又說:「我倒是聽說曲二經常往這種地方混,但沒聽說他也有這種愛好。」
江流水道:「可能是因為你。」
「因為我?」陸凌空瞪了瞪眼睛,又抬頭看一眼招牌,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可是第一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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