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昭昧神色微變,有些懊惱:「喂!」
李素節認真道:「本來打算今天帶你回去的,現在看來,你還是不要去的好。我先回去探探情況,再來說下一步的事情。」
昭昧反應過來,又笑起來,抱住李素節的脖子,說:「我就知道。」
「別撒嬌。」李素節摩挲著她的頭髮,說:「你也要多走走。總得先知道邢州是什麼情況,才能到曲准面前去。」
「嗯!」昭昧的聲音很輕快。
李素節嘆息一聲。
原本把公主送到李家,她就能卸去肩上的重擔,可現在昭昧卻把另一副擔子壓在了她肩上。
李家自詡清貴,做不出賣主求榮的事,收容一位隱姓埋名的公主,並不是什麼難事。可這位公主不想隱姓埋名,不僅如此,還要光明正大地和何賊對抗,那又是另一碼事了。
離家這些年,她刻意斷開聯繫,對李家現在的情況並不了解,不敢輕易做出決定,便放任昭昧在客棧里居住,獨自去見闊別已久的親人。
昭昧自己在客棧里呆不住,到街上四處走走。街邊商鋪種類卻總是那些,區別只是路人更多了更有錢了也更講究了。時不時能見到腰間佩刀的人,似乎成了風氣,不知是真會用還是只附庸風雅。昭昧覺得稀奇,逛了半晌,肚子餓得叫喚,正好見到家茶肆,人來人往的,生意非常紅火。
昭昧吃過的茶肆不少,這麼受歡迎的是頭一家。走進去,幾張桌子擺在當地,人不多,接著是一座大屏風,把大堂隔成內外兩間,喧鬧的吆喝聲正是從裡間傳來,偶爾還有人從昭昧身邊經過,輕車熟路地往裡走。
走到屏風後,交了錢,再走幾步,豁然開朗。
前面一個開闊的場地,劈成兩半,一半是高台,台上放著桌椅,坐著一個人;另一半是坐席,滿滿當當坐了人,剛才還吆喝著,現在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往台子上看,偶爾伸出手去,眼睛也不轉,只在桌子上摸,摸到杯子就喝幾口,摸到茶點就吃幾口。
在這安靜中,只有一個聲音響起,從高台往下瀰漫,充斥整個大堂。
昭昧來得晚,正聽得高台上那人說:「御史中丞道:『這有什麼好再議的。弒父實在是罪大惡極,這女子不忠不孝——該死!』在場的官員們紛紛附和,眼看就要達成一致,大理寺卿拈拈鬍鬚,便要蓋棺論定,那女子一條性命正懸在這片刻之間——正當此時,刑部侍郎,開口了。」
說書人閉上嘴巴,眼神慢悠悠地逡巡四周,長長的停頓把期待拉長,吊足了眾人胃口。這時,再端起杯子,品一口茶,嘆聲「味道不錯」。
擱下茶杯,慢條斯理地說:「且說這刑部侍郎,各位都知道,不是別人,正是咱們的主角。此時她還不是宰相,但年紀輕輕,已經官居四品,與大理寺卿、御史中丞一同審理此案。她聽說御史中丞要判那女子死刑,大理寺卿也有此意,便開口道:『某以為不然。父殺母時不以之為妻,女殺父時自然不以之為父。為母,情理自然,罪何至於死?』」
說書人說完此話,在座者喧然,議論紛紛。有人以為簡直是歪門邪道不可理喻,也有的人早代入刑部侍郎的立場,認為無論道理,只要能夠辯駁回去,便覺得痛快。
聽到這裡,昭昧已經明白這是個什麼故事,無非是女子的父親殺死母親,女子便殺死父親,為此三司推事,敲定女子的罪行,大理寺卿和御史中丞以為女子殺父,大逆不道,刑部侍郎卻以為情有可原。
她的心情也跟著千迴百轉,以為女子終於逃過一劫,說書人卻語氣一轉,說:「聞言,大理寺卿冷笑一聲,說道:『親善母親,乃是禽獸本能;敬重父親,方是人倫大義。為父殺母,是放縱獸性而忝滅人性,此人乃是禽獸之徒,怎能以人之常理度之!』」
形勢急轉直下。在座有讀書明理的人,紛紛點頭稱道,以為無論如何都沒有為父殺母還能得到諒解的道理,另外一些稀里糊塗的,不知道這親近母親怎麼就做了禽獸,大為不滿。兩撥人竟當堂爭論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
直到吵夠了,紛紛看向說書人,道:「這女子究竟是死是活,不如來個痛快!」
說書人哪裡能讓聽眾痛快?
遂喚人倒茶,新茶還散著熱氣,先吹去熱氣,再啜飲兩口,將茶杯把玩一番,放回桌面,又搖了搖手中摺扇。
這才慢吞吞地說:「各位,大理寺卿這話是說,人與禽獸的區別,在於綱常倫理。女子無視父子綱常,便不是人,而是禽獸了,既然是禽獸,又怎麼能按人的情理來寬宥她的罪過呢。這麼一來,武侍郎那番復仇的話,就說不通了。當時在場的眾位官員,立刻又傾向大理寺卿的意思,附和著要治女子死罪,倘若武侍郎也被說服,這女子,也就必死無疑。」
「那武侍郎到底是什麼反應啊?」有人問。
「那就要聽武侍郎接下來說出的這番話了,正是這番話,最終決定了女子的命運。武侍郎說了什麼?女子究竟是死還是活?」說書人微微一笑,收起摺扇,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