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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清靜靜凝望著他:“我與她共享命與血,直至永恆。”
姜庭僵了片刻,壓抑的聲音里含著無法控制的怒氣:“是你!!!”
“一定是你耍了什麼花招。”姜庭目眥猩紅:“阿姐什麼都不知道,我會告訴她的。”
持清拂過姜真的臉頰,抬眼時,纖長的睫毛投在白皙的臉上,依舊眉目如畫,眼神溫和,宛如天地靈秀,不含任何惡意,卻平平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可怕的壓迫感。
他慢慢一笑,昏暗的光影中那蒙著陰翳的目光,令姜庭心頭一顫。
外頭的天幕仿佛被什麼覆蓋,陰沉沉地壓在頭上,天色如晦,淅淅瀝瀝的雨絲落下來,電光明滅。
持清依舊仙風道骨,不染纖塵,灰濛的眼睛,卻仿佛混沌,將一切吞噬乾淨。
他聲音輕和,仿佛愉悅的幻影,又像是一場怪異詭譎的噩夢。
“你不會有機會告訴她的。”
持清緩緩低下頭,冰冷的骨肉貼著姜真溫熱的臉頰,仿佛要將血肉和她融合。
姜真想要自己的力量,想要親手殺了封離,想要依靠自己,知道真相。
他聽她的,讓她做想做的。
她不能知道的東西,那就永遠不要知道。
此世是一個巨大的牢籠,他允許她在其中,隨意走動。
——在他的注視下。
第76章 母親
姜真閉上眼睛時, 還能隱隱感覺到血的味道,抱住她的人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像是在哄她入睡。
腦海里有什麼綻開又轟鳴的聲音, 光怪陸離的畫面占據著她的眼球。
她心頭漏跳了一拍。
.
順天帝是他死後, 姜庭給他的諡號, 順天帝在位時,年號仍是天元。
天元十八年初,封離受領邊關罪職離京時,姜真並沒有去送他。
她當眾忤逆父皇,讓他下不了台, 已是讓他丟了面子,姜真也不打算在這些小事上讓他不快。
封離雖然被放出了詔獄, 但封家父母族人皆棄於市, 他一人待在曾經的封府, 過得怎樣, 遭什麼樣的口舌, 姜真想也是知道的。
隊伍出發前幾日, 封離翻牆來找她,多日不見, 他身形更削瘦,兩頰沒什麼肉, 骨頭就鋒利得更加突出了,拿刀拿劍的手,如今爬上了一條條蚯蚓似的瘡痕, 凍得紅紅紫紫的。
封府之前被抄, 府里值錢的東西都被拿的拿,搶的搶, 封離換洗的衣服,也不大合身。
日子已經近立冬,皇帝刻意選定這個日子讓他去邊關,還不知在路上能不能活得下來。
想到這裡,姜真嘆了口氣。銅鏡里反映出她含著哀愁的眼睛,她輕輕地呼吸,臉色顯得越發蒼白,梳妝匣上放著一隻紙兔子,與周圍的擺設格格不入。
屋外的細雨像隔了一層朦朧的細紗,不擾人,只是心煩。
封離杵在她殿外,聲音輕得仿佛融在了雨里。
“殿下,等我……回來娶你。”
他聲音似有淚意,小心翼翼地,含著低微的懇求,姜真抬眼,便有些釋然了。
少年情意是真,落難也是真,他除了讓自己活下來,還能怎麼辦呢?
隔著朦朧雨幕,姜真看不見他的眼睛,下著雨,侍從都知道找地方躲懶了,他卻還是倔強地站在其中,模模糊糊的影子,仿佛被細雨吞噬,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天地。
姜真輕聲說道:“好。”
她也不知道說這一聲,日後會不會後悔,此時卻是不悔的。
若是封離選擇以功代罪,回來娶她,她想,和愛人平平淡淡地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也不錯,她並不期望他人的身份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地位和榮耀。
若封離選了另一條路,她也只能祝他前路平坦,僅此而已。
封離離開京城,也帶走了封家之事在城中的餘波,皇帝依舊荒唐無道,貴族依舊飲酒作樂,雨水沖刷過地面的血跡,煥然一新,對百姓而言,也沒有什麼分別。
皇后的身子漸漸有些不好,成日臥床,大部分時候都在瘋瘋癲癲地哭泣。
姜庭和母親關係冷淡,姜真只好歇在皇后宮裡,每日侍疾,皇后不是打罵,就是冷嘲熱諷,只有身體撐不住了才安靜些。
姜真安靜得嚇人,任她發脾氣,半分不反駁。皇后覺得她執意要嫁封離,為封家翻案,令她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心頭那口鬱氣始終吐不出來,竟是抑鬱成疾。
對母親近乎病態的心境,姜真也說不了什麼,好不容易等皇后睡著了,她才熄了燈燭,出去透口氣。
守夜的侍女沒注意走路悄無聲息的她,還在輕聲絮語。
“公主也太可憐了……”
“噓,可不可憐的,輪得到咱們說嗎。”
“可你看皇子殿下,皇后病到現在,他都沒來看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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